她飞速地跑进电梯,在诸人暧昧的眼神里按下自己所在的楼层,然后等待着电梯徐徐攀升。
电梯上升的时间不过一分钟,可这一分钟安遇的尴尬癌都发作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这么不自在。
但她只能佯装镇定地前往工作。
等着慢吞吞的电脑开机的间隙里,安遇突然想到自己买的报纸,翻到了财经版。
今天的财经版,一整页都是有关两位诺奖得主的专访,只是,访问人是林月,而不是安遇。
安遇看到林月的名字,心底说不难受是假的,她好不容易拿到的专访居然根本没被采用。
安遇又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有关于两位诺奖得主的报道,发现新闻大多数只报道了两人在百周年纪念讲坛的演讲,而独家专访,却只有《天津日报》一家。
也因此,很多权威的财经新闻都转载了这篇专访。
而林月,则成了全国唯一拿下两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访谈的记者。
真是荣耀啊!
本来这样的荣耀属于自己的。
安遇突然想到自己写的采访稿。
唔。
这次林月做得倒没那么恶心,她并没有用安遇的采访稿,不仅如此,她连安遇写的访问大纲都没用。
可以说,把安遇撇得干干净净。
安遇有些挫败,但主编用了林月的稿子,没用自己的,她好像也不能做什么,只好继续写写软文。
上洗手间的时候,安遇看到了林月,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组长,你什么时候去访问两位诺贝尔奖得主的呀?”
林月洗着手,目光轻蔑地看了安遇一眼,冷笑着问道:“怎么?”
“没什么。”安遇漫不经心地说,“只是没亲眼看到诺贝尔奖获得者,有点可惜。”
林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我一整天都忙着呢!可不像有些人,工作时间竟然约…炮!”
约…炮……
林月发现了什么?
安遇皱了皱眉,正打算继续问,林月已经走出了洗手间。
安遇洗着手,心底却有些疑惑,最终她忍不住,直接跑去主编办公室,找主编问道:“主编,我昨天的采访稿发到您邮箱里,您看到了吗?”
“看到了。”主编不咸不淡地应道,主编叫阮东,四十岁的中间男人,为人处世颇为温和。
安遇有些沉不住气,锐声质问道:“为什么不用我的采访稿?”
阮东扫了安遇一眼,语重心长地说:“安遇,新闻讲究的是真实性。你的稿子,我看了,我承认你写得很好。但,这个专访我交给了林月,林月说了从采访开始你根本不在她身边。而你,连百周年纪念讲堂都没进去,居然凭空杜撰出一篇稿子来。安遇,你说我还能用你么?”
安遇听到这话,有些不可置信地笑了起来。
她辛苦拿到的专访居然变成了她瞎编的。
她是做新闻的,自然明白新闻媒体要做的便是追求真相,然后把真相告诉给大家,她根本没胆子去杜撰好么!
她倏然想到了林月的稿子,敢问林月的稿子哪里来的?
她笑了笑,说:“那我能冒昧地问一句,林月的稿子是什么时候给你的么?”
阮东惊诧:“问这个做什么?”
安遇淡淡一笑:“想知道我输在哪里?”
阮东道:“下午三点四十五我就收到了她的邮件,她采访完饭都没吃直接把稿子整理出来给了我。”
安遇笑了。
她和两位诺奖得主分别的时间大概是三点半,林小姐还真是神通广大,十五分钟就完成了两篇专访。
“谢谢主编。”
安遇转身离去,眼底掠过几许嘲讽。
职场竞争无法避免,女人撕逼也是常态。
她只是没想到,林月连基本的职业道德都没有。
哦,对了,一个会占用他人稿件的人,哪里会有职业道德。
她回了自己的位置,转动着手上的水性笔,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应对方案。
说实话,安遇活了这么多年,也知道绝对清白干净的人是混不出名堂的,而全然堕入黑暗甚至犯罪更不可取。
人性绝大部分是灰色的,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在底线之内做点手脚安遇觉得很正常。
但林月,身为新闻人,不揭露真相,反倒是凭空捏造一篇独家专访来愚弄大众。
她难道没想过这件事闹出来的影响有多大吗?
且不说她这辈子都毁了,就说这件事对整个新闻界伤害多大,以后权威报纸还有谁会信?
难道,就因为别人不懂中文便有恃无恐了?
可那位诺奖得主的妻子可是地地道道的台湾人,若是她的妻子无聊翻到丈夫的新闻,却发现她的丈夫完全没接受过这样的访问会怎么想……
安遇那一时间想了很多,理智告诉自己要找主编揭发她,但身为同行,面对本就没落的传统媒体,安遇又心存犹豫。
正在此时,苹果手机熟悉的铃声响起,整个楼层的人都下意识地去摸手机。
安遇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没有反应,直到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安遇这才回了魂。
看了来电显示,没有备注尾号是0808的熟悉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