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所说的太平湖,正是醇郡王的府邸所在地。
安德海在心中掂量了片刻,仍不免有所疑问。
“五爷是个糊涂的,这不必说,可是七爷的名声也不见得就能高明到哪里去啊,”安德海犹豫地说,“这么大一摊子,他能挑得起?我怕太后看不上他。”
安德海这话不算错。醇王这个人,志大才疏,好大喜功,这是坊间有定评的。他来执政,大约没有人会服气。
“哟,原来您安二爷是为国选贤来着?”明山故意张大了嘴,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安德海一窘,知道自己想岔了——像醇王这样不甚能干而又好大喜功的人上台。不是正遂了自己的心愿?修园子这样的事,一定能办成。
明山知道他明白了,小声又加一句:“这里面还有一桩缘故——七福晋是什么人?椒房懿亲,与众不同,我敢说若是七爷上台,必能得西宫信任之专。我直说了吧,若是非恭非关。那这个位子非七爷莫属!”
这一下,就连小成子也都听明白了,何况是安德海?两个人对明山的“老谋深算”,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明山,真有你的!”安德海喜滋滋地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将来事情办妥了,你拿两成,内务府那边,也拿两成!”
有清一朝。对太监的管制是历朝历代之中最为严厉的,绝不准许出现阉人干政的情形。然而现在两个五品的宦官加上一个六品的笔帖式,就敢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馆子里,谋划朝廷首辅的更迭,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然而三个人都有了酒意,以酒遮脸。原来不敢说的话也就敢说了,酒壮人胆,原来不敢做的事也就敢做了。待到谋划已定。更觉得这件事似乎也并不如何为难,全然没想到已经行走在了悬崖边上,乃是玩命的勾当。
内务府只拿两成,略嫌不足,不过明山想到自己的两成,那可是上百万银子的巨款,心浮气躁之下,也就顾不上想那么多了,一心琢磨着如何能把事情“办妥了”。因为话说到现在,还都只是在谈宗旨。谈分肥,而具体如何去着手,却还没有一个章程。
“归我来办!”安德海满有把握地说。“现成有恭亲王的例子在那儿摆着呢!”
照安德海的想法,恭王的垮台,是栽在“门包”这件事上,说明太后对于招权纳贿这样的事看得很重。对付关卓凡,自然可以依着葫芦画瓢。
“只是不知道,关贝子有没有这样的情形?”明山问道,“总要有实在的把柄才好。”
“怎么没有?”安德海冷笑道,“他的贝子府,我去过不止一趟,堂皇得很!还有他当初从江苏进京的时候,把银子花得象流水一样,谁不知道?他关卓凡又不能屙金尿银,钱从哪来的,还用说么……”
说到这里,语气一窒,不免想起当初关卓凡回京的时候,他的银子自己也没少拿,另有送给太后的那二万两,也是自己亲自经了手的。
明山看他的脸色,也猜到了七八分,沉吟着说道:“这想必不假。他带兵好几年,江苏又是个富得流油的地方,捞得还能少了?不过现在统兵的将官,莫不如此,单靠这个,不见得就扳得倒他。”
“捞得自然不少。”安德海想了想,又找出一条来,“他养的女人也不少,上海纳了个妾,听说把个小姨子也一并收了。去了趟美利坚国,又弄了两个洋婆子,你说,这得花多少钱?
“嗯嗯,”想到关贝子能抱着洋婆娘睡觉,明山的心里极是艳羡,干笑了两声才接着说道,“这是私德不检,原是做大臣的忌讳。不过您说的这几个,都是奏明过朝廷的,现在拿这个去攻他,好像还差那么点意思。”
“那……”安德海有些挠头了,一时想不起来,关卓凡还有什么错处。
“我倒听见过一个说法,”做太监的,最喜欢这些窥人阴私的事情,小成子听得津津有味,此刻见是话缝,插了一句,“传得挺神的,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说法?”安德海和明山见他说得神神秘秘的,一起来了兴趣。
“说起来离奇得很,”见两个人都拿自己这句话很重视,小成子说得愈发来劲了,“听说他在京里有个外房,是他一个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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