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霖说道:“萨摩藩的态度颇为怪异。藩内多有人主张对长州一战,而且认为此番长州内讧,是萨摩最好的机会,联合‘俗论党’,打击‘正义派’,既可报岛津久光被刺之仇,又可掌控长藩内政,从此萨摩彻底压倒长州——这可是萨摩一藩,上上下下多少年来的愿望!”
“可是当政的大久保利通力主‘持重’,苦主岛津久光也是态度暧昧,凡有藩士向他慷慨陈辞,他都说自己要静心养伤,无力论及这些烦心的事情。”
徐四霖说道:“英国人反复来往长州、萨摩之间,为两家做和事老,起劲得很!”
“还有,”他喝了一口茶,微微喘了口气,“从鹿儿岛萨摩藩府透出来的消息,九成九可以确定,桂小五郎没有死!不是他命大,而是萨摩藩找了最好的英国医生,落了大气力抢救。有人说桂小五郎其实已经康复,但迫于舆论,岛津家还不能放他回去——而且,现下的情形,萨摩藩想杀他的人太多,桂小五郎功夫再好,怕也走不出鹿儿岛。”
关卓凡心中嘿然,自己纵横捭阖,落了多少心机,使了多少手段,可别反倒间接促成萨摩、长州两家提前结盟?要是那样的话,可就太讽刺了!
不过,岛津久光、大久保利通两个,就算有此意,也得顾及下面的人的感受,短时间内,萨、长是没有结盟的可能的,但夜长难免梦多,自己要加快行动了!
幕府那边呢?
徐四霖说道:“我到江户,拜见了将军德川家茂。想来之前德川庆喜已经做了足够的文章,将军没有多问什么,就说愿向大清借兵,还说有把握拿到天皇的敕诰。而且问了不止一次,大清什么时候可以出兵?”
什么时候?等我的“翁贝托国王号”和“杜里奥号”回来。唔,两位美人也差不多该启程了。
关卓凡问道:“子绥。据你所见,德川家茂此人何如?”
徐四霖说道:“他才十九岁,生的还有几分稚气。性情温和,举止稳重。但……”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也许是因为脾气太好,难免优柔寡断,坐在幕府将军位子上,看起来颇有力不从心之感。”
“而且,他身体很不好,周身都是毛病,似乎已经不良于行。”
关卓凡想,原时空,再有一年多点。第二次长州征伐惨败,不堪重负的德川家茂跟着就挂掉了。本时空,如果打败了长州,这个年轻人能不能多活几天呢?
徐四霖微微一笑,说道:“不过。可能是模样生的俊,性格又平顺,家茂在大奥的女官中的风评倒是很好。”
关卓凡晓得,关于十四代将军的人选,大奥是倾向于德川家茂的,并且在家茂继位上发挥了相当的作用。原因无非是家茂年纪轻,性格软弱。易于控制。这个心思,哼哼,和俺们那位御姐也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一个脂粉堆里长大、易于为女人控制的男人,如何能够应付这千年未见之大变局?
天下动荡,国赖长君。如果十四代将军选择的是已经成年的德川庆喜,幕府的命运会变得更好一点吗?
关卓凡问道:“军费呢?”
徐四霖说道:“军费一事,幕府答应照咱们的法子:由咱们出面,代幕府向银团借款,然后幕府分年摊还。以日本海关收入为担保。战后,日本各海关的税务司用咱们的人。”
关卓凡眼睛一亮,说道:“好,答应就好!”
征伐长州的军费当然得幕府来出,但幕府已经穷得快破产了,当然拿不出这笔钱。于是,关卓凡仿左宗棠借洋款,以及中国赔款英国故事,为幕府筹划了这样一个方案。其中,中国政府相当于幕府的保人,所以,日本海关的收入是押给中国政府,而不是押给银团,这样,关卓凡就能名正言顺地控制日本的海关,进而控制日本最重要的生命线——对外贸易。
这个银团,当然是花旗银行领衔啦。
再加上“征集军需”,这一趟走下来,即便单纯计算收支,也应该亏不了。
徐四霖笑道:“不答应也不行。长州内讧,‘正义派’三下五除二便打垮了‘俗论党’,着实吓到了幕府,形势明摆着,第二次长州征伐不可避免。但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萨摩的岛津久光,以身体染恙为由退出了‘参预会议’,少了萨摩藩,‘公武合体’便形同虚设。”
“如果此时和长州见仗,各藩之中,除了一个会津藩,其他的一定是站在一边看热闹。像萨摩藩这样的,还不知道会不会背后捅幕府一刀子。”
“打长州,凭幕府一家子,是没有底气能够速战速决的,可拖得稍久,这仗就打不起了。环顾四周,除了咱们,幕府是再也找不到强援了。”
关卓凡微笑,心里说:凭幕府一家子,也是能够“速战速决”的。只不过,不是幕府“速决”长州,而是长州“速决”幕府。
日本的情形已经明朗了,现在还有另外两个关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