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后,陆瑾左思右想再也忍不住了,出班当殿向高宗禀明此事,并请求宽大处理李贤的旧属,不要再造成这样父杀子求活命的人间悲剧。
陆瑾话音落点,满殿大臣无一不是神色大变,群臣都懂得武后现在是在借故打压政敌,陆瑾身为武后心腹却要求宽大处理犯官,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如此胆量和正气也实在令人暗中敬佩。
高宗皇帝听闻陆瑾的禀告,自然也是龙颜大怒,立即唤出高真行、高审行二人厉声责问,并当即下令贬高真行为睦州刺史、高审行为渝州刺史,将整个高家赶出了洛阳。
大殿之上,本就生性仁慈的高宗也是恻隐之心大起,不待与群臣和武后商议,决定宽大处理李贤旧部。
下朝之后,上官婉儿听闻了这件事,浑身如堕冰窖,呆愣案后半响回不过神来。
在李贤失势之后,武后已经重掌朝政处理之权,而上官婉儿作为武后心腹秉笔,自然而然也重新执掌制晧,恢复了侍诏身份。
她心知陆瑾为人,暗叹一声之余,急忙令人唤陆瑾前去翰林院见面。
陆瑾得知上官婉儿想要与自己见面,心知她必定是有所要事,急忙离开御史台向着内廷而去。
他虽已经离开翰林院数月,然而北门学士的身份尚在,故而前去内廷也非常容易,一路上更是通行无阻。
来到上官婉儿的公事房内,伊人早就在里面等候,刚一见面,上官婉儿根本没有丝毫的含蓄,开门见山的急声道:“陆郎,今日朝参可是你提出要宽大处理李贤旧部?”
听到上官婉儿竟是因为此事,陆瑾不免为之一怔,点头言道:“对,是我向圣人提议的。”说完之后,便将高岐遇害之事原原本本地对上官婉儿说了。
及至听完,上官婉儿心内五味陈杂却不知说什么才好,目光盈盈地看了陆瑾半响,幽幽然问道:“陆郎,面对武后和太子之争,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
陆瑾自然懂得她想要说什么,叹息言道:“婉儿,李贤私藏甲胄固有不对的地方,然而现在天后不问青红皂白打压原本效忠李贤的朝臣,屠刀起落,满手血腥,屠戮无数,弄得是人人自危,我身为大唐之臣,面对这样残酷暴戾之举,难道还不能仗义执言么?”
上官婉儿又气又急,原本柔和的嗓音也止不住高拔了几分:“仗义执言?呵,好一句仗义执言!陆郎,你看看满堂朝臣,比你官职高,比你权势大的人有多少?他们在这场谋反案中是什么态度?能够保持中立的已经极难可贵,更多人选择的是落井下石向天后表达忠心,裴炎如何?堂堂的国之宰相,郝处俊罢相后他可谓当朝第一人,昨日觐见天后,禀告还想继续彻查此案,务必将谋反乱党一网打尽。还有那向来见风使舵、从不轻易开罪他人的宗秦客,你知道他觐见天后时怎么说?他说的是整个察院都将全力以赴调查案件,彻查不法!”
说到这里,上官婉儿急促的喘息了几句:“现在你倒好,作为审问出太子谋反案的监察御史,待到人人向天后表忠心的时候,你却请求圣人宽大处理太子旧部?你让天后怎么想?你又将自己置于和何等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