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中,唯独郑显礼仍旧忧心忡忡。
“天子事事迁就大将军,这与天子的性情大不相符,唯恐日后会有反弹!”
秦晋笑他杞人忧天,处处都往悲观处想。
“这可不是郑兄的性格,如何这几日就像换了个人一般?前怕狼,后怕虎?”
郑显礼见秦晋还有心思与之玩笑,不免苦笑了两下。
“连日以来,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不谨慎一点,错了半步,就会跌入万丈深渊啊!”
直到此刻,秦晋才意识到,郑显礼其人平日间不言不语看似线条颇粗,其内里竟也有着不为人所知的谨慎细腻。无怪乎,封常清对此人极是重视。
两人说了一阵,都收住了声音,不再说话。
忽然,裴敬急吼吼的奔了进来,口中还少有的骂骂咧咧。
“阉竖狗贼,大将军,那阉竖又将矛头指向了高相公!”
高相公自然就是宰相高仙芝。高仙芝在兴庆宫一战中身负重伤陷入昏迷,力战宫破之后被李泌生俘。直到事态峰回路转,高仙芝才被从安国寺中解救出来,送回永嘉坊的家中养病。
不过,据说天子并不打算追究高仙芝被李泌生俘的罪责,毕竟高仙芝在危难关头力挽狂澜,为天子的脱难起到了至关重要,不可替代的作用,而且被俘之时已然是身受重伤,不省人事,亦是有情可原、
如此种种,官场内外都在盛传,高仙芝将取代在兵变中犯了错误的韦见素,出任中书令。
对于一个天子必将重用的人,鱼朝恩凭借的是什么,敢于将矛头指向高仙芝?天子会坐视不理?
连郑显礼都觉得鱼朝恩有点疯狗乱咬人的感觉。
高仙芝在天子为难之时出手相救,不顾个人生死,身陷绝地吸引叛军主力,为天子创造生的条件。天子怎么可能会在得救之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呢?
这件事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是不可能的。
然而,鱼朝恩偏偏就做了,而且不但做了,还勾结了不少人与之狼狈为奸。
“听说这背后还有杨国忠的影子。”
在秦晋的印象里,杨国忠已经彻底沦为无能之辈,此人一张狗嘴里又能吐出什么象牙了?
是以,秦晋对裴敬的紧张有些不以为然。
“把气喘匀了,慢慢说!”
“再说,天子刚刚颁下敕书,与有功官员相关的案件全部搁置,鱼朝恩敢公然抗上?”
郑显礼接着秦晋的话发出了他的疑问。
“鱼朝恩自然不敢,但他敢造谣生事啊。谣言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一旦传的人多了,焉知不会受到牵连?”
“牵连?什么牵连?”秦晋看了一眼面色焦急惶惑的裴敬,又继续说道:“高相公一向谨言慎行,这次兵变中又立有大功,谁敢在他的头上动刀?”
裴敬连连跺脚,“事实确是如此,但那些混账根本就是血口喷人,毫无根据的编排,又要什么证据呢?”
“既然没有证据,就是谣言,唐律可没有以谣言为证据定罪的先例,裴将军杞人忧天了吧!”
郑显礼将秦晋刚刚送给他的四个字,又转赠给了裴敬。
裴敬叹了口气、
“可知那些混账造的是什么谣言吗?”
“何种谣言?”
裴敬说话时,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这些混账声称高相公在被俘之时,已经投靠了太子!谣言狠毒,变节乃此其一,关键是其二,事涉太子,便等于在天子心头钉入一根钉子。再说,这等事都是暗室阴谋里勾当,就算高相公本人矢口否认,他又能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裴敬顿了顿又道:“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如果这些混账如法炮制来构陷将军,又等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