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庄的用意,尹子琦看的明明白白,不过是想让这老狐狸彻底牵出一批人来造下一番杀孽,如此更得世人唾骂而已。这么做与严庄本身无益,只能说是损人而不利己。他心中也不免暗生寒意,无怪乎世间俗语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谁要得罪了严庄这种小人,就得日日夜夜的防着他,不知道何时就会吐出猩红的信子。
看着严庄那一副令人作呕的表情,尹子琦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法,如果自己还是身体康健,行动迅捷自如,说不定就会当殿将此人击杀。
这等反复无常只为一己私利的小人,留着只能遗祸无穷,然则,事实是残酷的,这种想法他也只能存在于自己的幻想之中。倘若杀了严庄,他又怎么会有活路呢?安庆绪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更何况,尹子琦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连最基本的生活自理都需要旁人协助,又怎么可能一击袭杀严庄这这狗贼呢!
“陛下,臣还有军务要处置,先行告退!”
尹子琦要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大殿,安庆绪却叫住了他。
“慢着尹卿,朕的意思你都明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大行皇帝遗首安然无恙的迎回来。”
前一句话还说的和颜悦色,可紧接着安庆绪就变了脸色。
“否则,朕就让你去给大行皇帝陪葬!”
尹子琦面色如死灰,心道有这等宰相,这等天子,不亡国就没天理了。
此时此刻,他甚至有点怀念安禄山在世的时候,虽然一样的残暴嗜杀,喜怒无常,可绝不会任由小人恣意妄为,又做出这许多昏聩之举。
失魂落魄的离开皇宫,刚刚过了西市大街,便有军卒打马迎面而来。
“报!将军,唐兵派人来磋商了!”
尹子琦闻言怒气上涌,当真欺人太甚,拿一个死人头居然也赶来大摇大摆的谈判磋商。可下一刻他本来僵直的身体又软了下来。想想安庆绪那疾言厉色的模样,便知道自己胳膊是是拧不过大腿的,况且还有个对安庆绪忠心耿耿的安守忠在,又岂能任意而为呢?
“走,去见见吧!”
尹子琦眯着眼,目光却从一条缝隙里凌厉的扫视着这个敢于亲身犯险的唐卒,准确点说,这是神武军中的一名伍长。
仅仅派了个伍长前来,对他们而言是一种侮辱和轻蔑,可尹子琦似乎并不在乎,让亲信副将与之谈判,自己则看似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独独不说一字半句。
神武军的要求很简单,让他们拿五十万石的粮食来换,如果肯换,必会将首级完好奉还。
突然,尹子琦冰冷的问道:
“如果本将不答应呢!”
那神武军伍长居然仰着脑袋答道:
“既然说不拢,安贼首级自然要继续在旗杆上受那风吹日晒雨淋了,还用问吗!”
“你找死!”
在场的军将们勃然大怒,纷纷叫嚣着喊打喊杀。神武军伍长却似满不在乎一般。
“俺来了,就做好了回不去的打算,要杀就杀,眨一下眼睛就是小妾养的!”
只是这些人虽然叫嚣的狠,但没有尹子琦的军令,没人敢轻举妄动。
见没人动弹,那神武军伍长轻蔑的笑了。
“怎么?不动手?那俺可要回去复命了!”
军将们不肯放他走,又不敢私自动手,都指望着自家主帅能为他们出这口而起。可最后还是尹子琦只轻描淡写的说道:
“让他回去吧,告诉秦晋,五十万石粮食洛阳城内还是出得起,不过需要时间准备,至少也得七八日功夫吧。”
……
“七八日功夫?告诉尹子琦,咱们没耐心等,明日此时,见不到粮食就一拍两散,烧了安贼的狗头!”
杨行本得知了尹子琦的态度以后,有些愤愤然。此前一战打的极其完美,可还是让尹子琦跑了,而这个尹子琦也是福大命大,回到洛阳以后不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可以继续领兵,他只觉得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一拍两散不至于,烧了安贼狗头,咱们还拿什么恶心尹子琦呢?沉住气,有他们难受的时候!”
秦晋对杨行本的动怒有些惊讶,这个人现在早就练出了一副沉稳的性子,甚少有今日这种情况。
“末将也知道不能一拍两散,何如派出咱们的火器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杨行本说罢,又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火器营历来是当做杀手锏的,就这么拿出来,未免便宜了他们!”
秦晋呵呵笑道:
“是啊,急不得。听说清虚子又捣鼓出新鲜玩意,再有三五日功夫就可以拿出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