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的崩逝的消息很快在长安城中传开,京兆府张贴的布告遍及大街小巷,惊魂未定的百姓们更如雪上加霜。李隆基这个过气的皇帝原本早就已经失去了对唐朝的影响力,他的名字也在此前数年前淡出了长安百姓的视线。然则,骤闻到太上皇崩逝的消息之时,竟在市井间激起了不小的波澜。打砸闹事者此起彼伏,更有甚者竟结群冲击官府衙门。
宣讲布告的官吏面对群情汹汹,不敢自专,不得不上报执掌京兆府的大宦官鱼朝恩。
鱼朝恩向来都是迷信武力的人,得报之后,立即命神策军开进长安城内的主要街道。此时的吐蕃军内部有军令约束,吐蕃兵马只能守御长安各门,街市各坊则全部交由神策军管理。
事实上,该抢的已经抢的差不多了,玛祥仲巴杰这道军令所为的不过是要给李承宏顺利登上太子之位减轻障碍。
然则,玛祥仲巴杰的心思鱼朝恩才顾不得那么多,百姓们既然选择了暴力相向,那神策军出手也就绝不会容情。
当神策军开上长安各街道的同时,便有数百名闹事的百姓被锁拿,一体下了京兆府大狱。除此之外,鱼朝恩也没有放弃这个机会牵连自己昔日的政敌。
其中,张氏姐弟三人的亲信大臣是最先倒霉的,一顶策动谋反的帽子压下来,立时就有数十位大臣也被投入了京兆府大狱,而且他们所面临的厄运这才仅仅是开始,因为从一开始鱼朝恩的目的就是整的这些人家破人亡,永无翻身之日。
紧接着,神武军一系的大臣,李辅国一系的亲信,纷纷遭到了鱼朝恩无情的清洗。
此前在政争中落难的宰相崔涣虽然早就身在狱中,但也同样受到了波及,鱼朝恩派去审案的亲信宦官第一个就提审了他,而且还用了重刑,打的这位出身自名门望族的重臣死去活来。
如此重刑加身于崔涣,目的自然是让他承认策动谋反叛乱的主谋,好在崔涣虽然老矣,但骨头却硬的很,不管身上皮开肉绽,竟硬生生的挺了过去。
很快,第一批被判处枭首的大臣就被押赴东市,在日落之前进行了行刑,十几颗大好头颅同时落地,血溅当场。一时之间,长安城内暗流涌动,许多人已经开始在私底下传言,长安大乱即将开始,末日恐怕也将不久。
入夜以后便是宵禁,这一夜看似平静,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处紧锣密鼓的谋划着,期盼着……
玛祥仲巴杰打了个哈气,这一夜他睡的很不好,虽然人在兴庆宫中,住的也是昔日大唐天子的寝宫,可总有一种不安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东代大将尚悉结脚步沉重而又急促的由远及近。
人未先至,仅凭脚步声玛祥仲巴杰就已经知道殿门外的来人就是尚悉结。
当脚步声进入殿内,尚在屏风之后时,玛祥仲巴杰咳嗽了一声。
“将军步履急躁,难道有棘手之事?”
尚悉结进来之后,径自寻了地方坐下,说道:
“大相猜测的不错,鱼朝恩那阉人居然借着百姓们趁乱骚动的机会大肆清洗唐朝官吏,就在昨夜,就在昨夜,一连斩杀十余人,难道大相就不管一管吗?”
好半晌,玛祥仲巴杰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尚悉结实在等的着急,就欠着身子追问道:
“大相难道就听之任之?”
玛祥仲巴杰睁开了眼睛,不答反问:
“我问你,鱼朝恩乱杀唐朝官吏,于我大吐蕃何干?”
“何干?”
尚悉结愣住了,他实在想不到,大相第一个想到的关键处居然在这里。
“难道他不是在借着大相的威势,做自家的私事吗?让他得逞了,今后只会变本加厉!”
谁知,玛祥仲巴杰听了尚悉结的担心之后反而哈哈大笑。
“大相何以发笑?难道,难道大相也被那阉人所迷惑了吗?”
终于,玛祥仲巴杰双手重重的拍在了御案上,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自制的喜悦之色。
“尚悉结,你这糊涂脑袋,什么时候能向江水一样个变得清澈,鱼朝恩所做的事,正是我想做而不能做的啊!”
尚悉结彻底愣住了,结结巴巴的反问:
“想做,不能做?”
玛祥仲巴杰重重的点头。
“正是!我要立李承宏为太子,唐朝旧臣有数之不尽的人要反对,现在好了,那些有能力有资格反对的人要么被鱼朝恩杀掉,要么被吓破了胆,哪个再敢站出来反对,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是否够硬,能不能抵挡得住锋利的行刑巨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