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太此时犹记得初见徐先生时的模样,
那日、他西装革覆,威风凛凛,神采奕奕,在一众徐氏集团老总的簇拥下向前而来,冷面寡情的模样,让周围女性痴迷不已,更甚是有胆大者欲要上前攀谈,尚未近身,却被警卫拦下。
那一眼、安隅只觉那人虽英俊潇洒,但上位者的气息太过明显,周身清冷的气质堪比屋外狂风。
婚后许久、安隅从未见过形象邋遢的徐绍寒,这人,每日给旁人的形象必定是西装革履职场精英的精神面貌,即便是在家,难得穿一次家居服,也是干净整洁神清气爽。
可醒来至今,这人胡茬遍布,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更多的是一股子沧桑,整个人好似瞬间老了五六岁。
这日、徐先生蹭着自家爱人脖颈时。
徐太太淡淡道;“扎人。”
什么扎人?
自然是胡茬扎人。
徐先生许是没想到会被嫌弃,愣了动作,反倒是一旁徐黛与叶城闷头想笑又不敢吱声。
旁人若是不止,她们二人定是知晓。
自家先生,那深沉的心思足以堪比深谙的海底。
徐先生撑着臂弯望着自家面色雪白的爱人,喃喃开口;“照顾你数日,不心疼?反嫌弃?”
这本是一句平常的在平常不过的话语,可此时的环境在配上徐先生这邋遢豪放的形象,徐太太总觉这话带着几分委屈巴巴的。
好似她要是点头应允,这人怕是会气的夺门而出。
徐太太恍然大悟。
原来、是想让人心疼啊!
她浅笑未言,那淡淡袅袅的目光落在自家先生身上。
心底确是笑意满满。
徐先生见其如此,很叹了口气,而后身上捧起她面庞,啪嗒便是一口,尽是无奈道了句;“早知你是小白眼狼儿了,不同小孩一般计较。”
言罢,那人转身进了卫生间。
身后,徐太太笑容溢出脸面,那幸灾乐祸的模样在此时尽显无疑,更甚是徐黛也忍不住笑了出声。
这日、徐先生卖惨求爱、失败。
早餐罢、护士进来换药。
掀开她腿上纱布时,女子呼吸猛的一顿,仅是一秒之间一只宽厚的大掌落在她眼帘处。
安隅伸手,欲要在看一眼,脑袋却埋入某人胸膛前,头顶响起男人温声话语;“乖、不看。”
安隅伤在腿上,从手术台上下来时,医生说,缝了十二针,徐先生的心当时痛的近乎不能呼吸,他素来顽劣,少时没少挨痛,
那一声带着浓情蜜意的“乖”,让一旁本是轻手轻脚上药的小护士手猛的一抖,消毒棉球按得深了些,疼的安隅倒抽一口凉气。
护士轻颤,抬眸正欲道歉,却撞进了男人冷若冰霜异常骇人的眼眸里。
“抱歉,”她速速低下头,连带着呼吸都有些轻颤,
只因这位站在金字塔顶端钻石王老五的眼神太过骇人。
随后,她抬手清理伤口,却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狠狠锁住,吓得她频频出错,护士越是频频出错,安隅倒抽声便是越来越频繁。
徐先生的面色更甚是越来越阴寒。
一旁,徐黛见此,为护士捏了把冷汗。
临近自家先生发火边缘,徐黛轻言开口;“不若让你们医生来。”
这句话语,算是解救。
护士闻言,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低垂首快步退了出去,尚一出病房门,被摁住的咽喉霎时松开,让其得以活命。
安隅素来是个能忍的,不轻易开口言疼,今日频频疼的倒抽,也当真是疼了。
男人宽厚的大掌在其发丝上来来回回,带着安抚性。
安隅缓了缓,侧眸欲要将脑袋从男人胸前溢出来,却被人摁的更紧。
上方,徐先生低低沉沉话语响起;“你躺了几日,首都便下了几日的雨,一会儿换完药,带你出去走走。”
“恩、”她浅应。
“母亲说,总统府的瓜果这几日被雨水冲刷的差不多了,若是早些回去,没准还能吃上最后一波。”
门口处,有响动声传来,徐先生微微侧眸,见院长进来,微颔首。
“悠悠最近无人管,老实了许多,你回去可别在想着炖人家了,家养的狗也不好吃,剥了它那身毛,也没几两肉。”
“向日葵过季了,回头回了家我在陪着你去花房挑些,”耳旁,是男人絮絮叨叨的声响,
说着生活琐事,从天气到家里的花草,在到那只丑狗。
男人淡淡柔柔的声响是如此温软而又低浅,如同山涧清泉般,悦人心沛。
安隅或许不知,一旁候着的徐黛知。
自家先生那温软浓情的话语不过都是为了转移自家太太注意力罢了,让她不再将心思落在自己腿上。
曾几何时,她看过一句话;那些想死的人,一定是活的太认真了】
这样一个认真活着的女子,怎会薄情寡义?
怎会无情?
她不过是将自己封闭的太厉害罢了。
这日上午,雨过天晴,并不算炎热,徐先生将徐太太抱上轮椅,医院后花园里,多的是病人出来晒太阳,而她也不例外。
她从未在医院待过如此长久,更甚也从未将自己的内心剖开,放在阳光底下。
晕眩许久的人,乍一闻见屋外新鲜的空气,就跟被关了许久的鸟儿放出了鸟笼似的。
弯曲小路上,不少人在见到这夫妻二人俊美的容貌时,频频侧眸观望。
树荫下,徐先生坐在一旁石凳上同自家爱人浅言聊着,身后,徐黛不远不近候着。
首都的繁华,体现在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
八月中旬,已有秋意,若非大肆动作,站在阴凉的树荫下,温度刚好。
鼻尖,是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此次安隅住院,徐绍寒消失许久,碍于情绪不佳,周让也好,谢呈也罢,都不敢上前触霉头,关于工作之事,能自己解决便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也不敢叨扰。
昨日,安隅醒来,徐先生情绪平稳,晨起之时,周让一通电话拨给徐黛,旁敲侧击询问太太情况。
但亦是从话语中摸着自家先生的性子。
得知尚佳。
焦头烂额被一众公司老总摧残了数日的周让这日才敢出现在这人跟前。
花园里,徐先生坐在自家爱人身后,同她聊着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从品种,到来头,在到故事,徐先生从一个商场大亨变成了说书人。
正说道凤凰树的来历时,徐黛声响在一旁浅浅响起;“先生,周特助来了。”
男人声响戛然而止,好看的眉眼在树荫下微不可察的紧了紧。
徐太太望向这人,眉眼弯弯,似笑非笑,道了句;“去吧!”
同样身为管理层,安隅从不在工作上的事情挑这人的刺儿,唯独一次,也是新婚那日的乍然离去。
商场上,应酬也好,贿赠也罢,都乃常见。
外人只道这些事情肮脏不堪,圈内人只道是家常便饭,不过是行业手段的一种罢了。
何来肮脏之说。
她是大度的,可她越是大度,徐先生那颗心便越是不安。
徐太太话语出来许久,那人都未曾动作,远处树荫下候着的周让早就阴测测出了一身冷汗。
徐绍寒视线落在自家爱人身上,眉眼间的打量清明而又炙热。
安隅在道;“去吧!”
未曾多言,依旧是两个字,情绪把控到位,未有半分喜或不喜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