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仍是皇家寺庙,朝廷对它又极为重视,前几天陛下和太后还去拜佛烧香。所以身为当地的地方官,他不敢怠慢,急忙跑到白马寺查看,并上报河南尹邓悝。本来他想这塔必是年久失修,查白马寺个管理不善,也就算了。
那知此事被天子闻知后,皇帝龙颜大怒,当朝责问河南尹邓悝办事不力,并严命追责,连被朝廷尊重的白马寺方丈和监寺都被看管起来,至于那个扫塔不力的小和尚,叫什么金蝉的,更是被下令立刻缉拿。
洛阳县令官虽不大,但深得当官之道,他素知当今天子年纪已大,虽说是亲了政,但实际上一切仍由邓太后说了算,朝中事也均由大将军统率三公九卿处理。那日皇帝一反常态,在朝中竟然责问邓悝,令朝中大臣为之震动。
洛阳县令心知此中必有原因,但因他官职不够,只能在早朝退后与人打听,这才得知太后也在昨夜病倒,一直昏迷不醒,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
洛阳县令心中大骇,因为他深知自有汉以来,向来是皇帝与外戚轮流执政。本朝自汉和帝驾崩之后,一直由邓太后执政,她还将大哥邓骘加封为大将军,位列三公之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此外邓骘从弟邓悝任河南尹、邓遵任度辽将军,邓氏兄弟几乎满门掌权,个个封侯,朝中大臣自大司马马英、大司空李郃等为首又曲意迎附,可以说当今天下名义上虽姓刘,实则姓邓。
但此一时,彼一时,想来前朝窦太后执政时,大将军窦宪所掌权势更胜邓骘,但汉和帝亲政后只是轻轻一击,窦家便灰飞烟灭。还有前朝吕后执政,也是只在吕后过世几个月内,吕家便被满门抄斩。为官之道,不怕干错事,只怕站错队。乌纱帽固然要紧,但是这大好头颅更是珍贵无比。
太后生病后,该当如何行事,须得他反复思量,小心站好队,才能保护自己的头和头上乌纱帽。如今看来,现在太后病重,皇帝必要亲政,他此前跟的邓家跟的太紧,眼下却好借“豹子规”一事与邓家适当地划清界限。
只是眼下大将军还手握实权,帝后之争谁赢谁输还是难料,若是太后过两天是能好转也是未定。眼下这行情,做事须得如履薄冰才对,如果自己处理的好,自可平步青云,远离这个费力不讨好的鬼地方,但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乌纱帽丢了是小事,弄不好连身家性命也要搭进去。
于是八月十五他连午饭都没心思吃,一直在府中盘算。在中午时分,便接到朝廷命令,着洛阳府协助执金吾抓捕要犯,而这惊动朝廷动用了执金吾人马的要犯,竟然还是那个法名金蝉的小和尚。
听说这个小和尚正是前些天在白马寺因答对当今陛下所出难题,而得到过陛下和太后的赏赐。但是若是他致齐云塔倒塌的话,洛阳县令心道这小和尚是性命难保了,当下命令手下全城协助执金吾缉拿金蝉。
他本想捉拿个小和尚有何难,何况有执金吾出头,他这里也只是多派些人手配合就是了。可那尝想那小和尚竟会妖术,不但执金吾那些校尉大老爷们全都丧命,连自己这里派去的那些衙役捕头也都赔了进去,这里头还有他的夫人的一个亲外甥名叫小六子的,弄得自家夫人和自己一个劲地又哭。
此事震动朝野,洛阳县令那里还顾的那么多,心中更是暗想这小妖僧与告大将军豹子规的那个小和尚是不是一个人,若是同一个人,可别牵扯到自己。
后去的众官差,从现场带来两个昏睡卖艺人,现被关在这里。他命人用冷水泼了三桶,那两个人才醒,醒后更是一无所知,审到最后,只记得起他二人那晚曾与那小和尚一同结伴出城,被一阵风迷倒,别的事一概不记得了。
洛阳尹审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他正思前想后,也无一良计可用,心想这小和尚最好是跑得无影无踪才好,那样这办事不力就可以推到执金吾上去了。
正当他心烦意乱之际,听得外面有人敲鼓申冤。心下大怒,暗道老子还不知道要到那里申冤枉呢?于是吩咐师爷出去看看何事,要是平民小事,则给他乱棒打出。
那知师爷出去后始终没回来,洛阳县令更是怒气中烧,骂道这些人平常就会狐假虎威!关键时候却连一点儿小事也办不好。
正生气间,只见师爷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叫道:“启禀老爷,刘头他们将那小妖僧抓住了。”
“什么?”洛阳县令手一颤,手中茶碗险些将茶水洒了出去。他将茶碗“当”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喝道:“你急什么,慢慢说。”
那师爷也定了定神道:“老爷,朝廷要捉的那个小妖僧竟跑到咱们衙门来了,还击鼓声冤,被刘头他们泼了狗血人尿,用铁链子锁了,现在已押在大堂外,听老爷吩咐呢!”
洛阳县令听了猛地站身而起,身形动了一动,却又坐下,端起茶碗,又喝了两口,才道:“你们看清问明白了,确实是那小妖僧金蝉。”
师爷道:“确实是,我上前细看了,虽然他脸上涂了什么脏东西,但细看脸相与告示上画的一模一样,而且他自己也承认是那个小妖僧金蝉。
“噢!那他没有异状?”洛阳县令可是不信他自己这些手下人能捉住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小妖僧。
“没有!”师爷回道,“本来大伙听说是他自认就是那个小妖僧,说什么要为被关押的白马寺诸僧和那两个卖艺人喊冤,个个吓得不清,还是那刘头胆子大,命人将刚准备的人尿狗血粪便一同取来,乘小和尚没准备,给他当头一浇,就将那小和尚拿住了。”
洛阳县令听了,心想也不知此事是好是坏,但眼下之急,躲是躲不过去了,也只得出面了走一步观一步了。只听他吩咐道:“你再命人多准备这些秽物,在大堂上备用,命刘头将那小妖僧好好捆住,多派人手四下戒备,准备升堂。”
“是。”师爷刚要领命欲去,“慢着,”洛阳县令又叫住他,道:“还有,你在我旁也准备一桶,一会你看我眼色行事,若是所抓之人便是朝廷所抓之僧,他没有妖术,则立即押送大理寺,将这事推出去就是了。若是那妖僧要放展妖术,对本官不利,速将秽物倒在老爷我身上。对了,你也留点给自己倒上,要知道,邪魔鬼怪最是怕这些东西了!嗯,还有,让那小和尚自西门进来。”
师爷诺诺称是而去。洛阳县令则整衣戴帽,吩咐升堂。
? ?此节借用水帘洞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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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