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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轮回 尾鱼 2184 字 2022-10-04

龙宋说:“主要是,国内来的朋友,又是大老板的儿子,被打成这样,总得要个交代。”

易飒说:“要什么交代?真找着了,想把人家怎么样?也打一顿?”

龙宋笑:“我们怎么会做那种事,就是想要个说法,能有个赔礼道歉……”

易飒打断他:“难搞吗?”

龙宋没听明白。

“你那个国内来的朋友,难搞吗?”

怎么说着说着,扯宗杭身上去了?

龙宋有点奇怪:“不难搞,我那个朋友人很好,很大度……”

话还没完,身后隔着老远,有人大叫:“伊萨!”

易飒抬起头,笑着朝来人挥了挥手。

看来是熟人,龙宋知趣地让在一边,让他们先说。

来的是个高瘦的中年白人,架金丝边框眼镜,留金黄色小髭须,他把手里卷成筒的薄册子递给易飒:“我和朋友约了在这喝酒,顺便把体检报告带给你。”

易飒接过来,先不急着打开:“什么结果?我得绝症了吗?”

来人哈哈大笑,说:“伊萨,你太幽默了。”

然后耸耸肩:“一切完美,除了你有点太瘦了,但是我知道,美丽的姑娘都不喜欢长肉。”

易飒把“细烟”倒插进手边木板的缝里,像燃了短香。

然后打开体检报告。

龙宋瞥了一眼:各家的体检报告模板都大同小异,左边列出各项指标,右边是三列小格,分别代表偏低,标准,超标。

大部分“√”都打在标准栏,稀疏的几个偏低,超标的没有。

那人说:“电子版的我已经邮件发给你叔叔了,不过伊萨,我建议你……”

易飒抬起头。

“你这个年纪,完全没必要每三个月就全面体检一次,有些项目,做多了对身体反而不好。一般来说,对年轻人,两年一次足够了。”

易飒笑:“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叔叔很坚持,可能是因为我长辈中有几个是突然查出绝症死的,他怕我哪天也这样。”

她凑近那人,笑得有点坏:“我知道检查的钱他定期打到你户头的,要么这样,下次我不检查了,反正每次结果都差不多——你把体检报告稍微调整一下给他,体检的钱返给我,这样我赚了钱,你省了事,好不好?”

那人笑还挂在脸上,但渐渐掺进尴尬。

龙宋想笑:吞进去的钱,谁会想再吐出来?

易飒咯咯笑起来,很体贴地给他台阶下:“我开玩笑的。”

那人也配合着大笑,大概怕待久了这玩笑成真,很快告辞。

易飒这才转头看龙宋:“刚说到……哪来着?”

龙宋说:“我们那个朋友,不是麻烦人,人很好,不小气。”

易飒说:“这就结了。”

她牙齿轻咬下唇,拿手指弹那“细烟”,这场景光晕得当,人物既甜又娇,人流中的摄友嗅觉敏锐,好几处镜头卡过来,长-枪短炮,咔嚓不停。

易飒扬起下颌,冲着那头问:“喝一杯吗?”

有几个人应声朝这走,有鬼佬,也有亚洲面孔。

生意来了,易飒直起身子,从酒架上拿下两罐柬啤和几个酒杯:“不麻烦就好办了,反正他也没看见那两人长相,你问清楚高矮胖瘦,找两个差不多的柬埔寨人,上门给他赔礼道歉就结了。”

什么?龙宋觉得自己没听清楚。

客人们已经在酒吧局促的空间里就坐了,易飒放好酒杯,也不问他们要什么,先给倒上柬啤:她检查了酒水存货,柬啤太多,而且临期,需要尽快消化——反正喝酒的客人,多是喝个气氛,并不在意多来这么一杯,偶尔有在意的,她笑一笑,插科打诨几句,也就过去了。

倒完了,回头一看,龙宋还在,嘴巴犹半张,神色还在半懵半懂之间。

老实惯了的人,忽然听说要逾矩犯科,一般都这反应。

易飒说:“那人是你中国大老板的儿子,你怕他心生芥蒂,想给个交代。这就是交代,糊涂点,什么都过去了,大家都自在。那种人,就算你找到了,会给你赔礼道歉?转头讹上你,后患无穷。”

她言笑晏晏,开始招呼客人,晾龙宋一人在边上慢慢领悟。

老实人,不代表脑子笨,他会懂的,还会感谢她设身处地给出建议。

果然,过了会,龙宋碰了碰她胳膊,候她转身,递给她一张名片:“谢谢啊,交个朋友,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

借着无数或明或暗光源,她看清楚名片上印的那行粗体抬头。

吴哥大酒店。

易飒点点头,表示没问题,来日方长。

这酒店她有印象,不算富丽堂皇,但规模巨大,把整条街面盘了一半,每次开摩托车过,要开上好一会。

龙宋忽然想起了什么:“能问一下吗?”

“那天,其实你只要稍微帮忙遮掩一下,或者说句‘不知道’,我那朋友,也就躲过去了……”

易飒笑了笑,想了一会,给了个挺奇怪的答案。

她说:“那天我心情不好。”

其实不用舔,也知道那儿少了颗牙,多了汪带血的空腔。

昨天,见到马老头之后,他开始是愤怒的,回神之后,忽然狂喜。

是个大乌龙,抓错人了,他爸没事,一家子都没事,自己也是急糊涂了:昨儿宗必胜还从国内给他打电话呢,这得多大仇,还给整个跨国绑架。

宗杭攥紧拳头,砰砰砸木门,捶板墙,大吼:“有没有人哪,是个误会,来个人听我说啊!”

绑他那几个人把他一扔了事,早走远了。

宗杭却越敲越急,额头上出了津津一层汗:即便是乌龙,但距离被绑架都快过了一天了,龙宋肯定报警了,宗必胜也八成被惊动了,家里家外,估计早乱成一锅粥了。

他气急攻心,拿脚狠狠踹门。

马老头在边上看他,犹豫再三,嗫嚅着开了口:“那个……”

他想提醒宗杭,负责看守这间屋的是个体重接近两百斤的肥佬,嗜酒,狂躁,打起人来手上没个轻重。

宗杭吼:“你他妈闭嘴!”

他快恨死马老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