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队的前拱卫禁军的军汉在黑云都甲士的率领下于汴梁城中穿梭往来。所有人都是奔走了一夜了,累得跟什么也似。不过精神都绷足了,完全奉黑云都甲士号令行事。甚或还称得上有些兴高采烈。
一则自然就是最为简单的复仇心理,这些前拱卫禁军辈,在都门禁军军将手里遭际岂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多少人因为这一场折腾而破家,只能孤身在汴梁讨生活,挨一日算一日。现今却将这些大口喝兵血,对军汉肆无忌惮百般欺凌的将主们一个个押出来,解出汴梁南薰门外。多年积怨,一朝而尽,谁不是喜极欲狂?
二则就是想拼一个出身了,昨夜乱事,阴差阳错的弄出这么个结果出来,多少在册军汉,在黑云都甲骑前作鸟兽散,多少禁军军将,一个个这般被拖出来。他们这些前拱卫禁军的倒霉军汉,却成了杨大人亲领的神策军,且现今天子,都是杨大人扶保上台的!这般机会落在手里,还不忠勤奋发拼命些,难道一辈子就苦死算完?
这些新鲜出炉的神策军,今日当真是一声号令,就奋勇向前,听约束,不避苦。真好像是沾了神策军这强军军号,一下就变成了精锐之师也似。
此刻汴梁,宛然就全在这些军汉,连同带领军汉们的那些黑云甲士,还有为这些甲士军汉奉若神明般的杨凌掌控之中。
几百名神策军军汉,为甲士所领,转到一个阔大些的里巷出口,稍坐歇息,随着带队甲士一声号令,这些军汉们乱纷纷的都坐下歇息。
毕竟是仓促成军,这些军汉们现在还是服色杂乱,手中器械不全,行事的时侯靠着一股气撑着,现在能休息就全散了架子,瘫在路边直不起腰来了。
只有几名黑云都甲士,虽然翻身下马,坐在路边石阶上也是腰背笔直。几个有眼色一些的军汉殷勤的前去想服侍他们解甲,却为黑云都甲士挥手止住了。
“现在岂是解甲的时侯?万一有人不开眼,还想扰乱大人大事,上了马就能厮杀!解了盔甲,俺伤了死了,算是谁的?”
这些满口北地口音的甲士虽然都是军将了,或领一都,或率一营,可还没有禁军将门那些架子,对麾下军汉,还能说笑两句。
看到这些浑身瘊子甲,手脚长大,杀气森然的军将对儿郎们还算和气。几名军汉胆子顿时就大了一点,陪笑道:“将主,忙乱了一夜,儿郎们连口热汤也没有,是不是敲开几家门户,弄点热汤水什么的?就是几位将主,也有个舒服地方歇息一下将主尽管放心,俺们定然不稍松懈,谁想生事,都逃不过俺们的眼睛去!”
那黑云都甲士横了他一眼:“你也是神策军了,什么时侯让你在岳将主手下走一遭才知道厉害!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岳将主便是这般要求,犯在他手里,这番心思,打死都有份!俺将来还要在岳将主麾下厮杀的,你们若是犯了这个,就连累俺领军法。在这前头,俺就先和你们算清这帐!”
几名军汉吓得舌头都伸出来,这般森严军法,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个岳将主真能协助杨大人将全军约束如此,神策军强军之名,当真得来不枉!
那黑云都甲士其实也是肚子饿得咕咕乱叫,披几十斤重甲奔走一夜,岂是轻易的,这个时侯浑身乱摸,也没找出点吃食来,最后只是将束甲皮绦狠狠又勒了一把,就不管了。
军将若此,周遭那些打量着四下民居,心思活动的军汉们也就老实不动,两两相顾乍舌。
有如此强军在手,杨大人地位还不是稳稳的?大家跟定杨大人效力,只要命大不死,这前程不也是稳稳的?
几名军汉身上也没吃食,拍不上这马屁,只能没话找话:“不知道杨大人会得什么封赏几位将主必然是要入横班的,小人们就在这里预贺,预贺。”
黑云都亲卫嘿嘿笑了笑:“杨大人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就不用多想了,不会埋没麾下儿郎的,至于圣人是谁,岂是俺们操心的?一切奉大人号令行事便罢,赶紧歇息一下,等会再有号令遣俺们行事,一个个动弹不得,俺老大的军棍揍你们起身。”
军汉们讪笑着退开,与这甲士同领这一营的袍泽亲卫嘴里嚼着肉干晃过来,劈面就丢了一团物事过来,坐着甲士接过,入手却是一块肉干,顿时眉开眼笑,丢进嘴里大嚼起来,也顾不得袍泽嘲笑了:“在北地时侯马上本事都丢干净了?什么时侯身边都不备点吃食了?千里转战挣命,一口吃食就多一分活命把握!就想呆在汴梁,不想上阵了?”
坐着甲士一边吃一边压低声音含含糊糊回答:“杀出来的地位,才是稳稳的,若不是大人杀出了神策军,能让别人忌惮,能走到如今地位?俺不懂什么,树大招风还是知道的。
要想将来俺们跟着大人都有个结果,只能再好好厮杀几场!瞧着罢,有的是仗打,到时候看俺们谁冲在前面!”
站着甲士笑笑,努努嘴:“就凭这些神策军?”
坐着甲士声音更低:“他们不成!不过让岳将主练上一练,再狠狠厮杀一场,说不定也就出来了,现在大人如此地位,俺们神策军还怕弱下去不成?却也不知道岳将主他们在河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