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凌飞小媳妇一样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陪同,屏气凝神,不时隐秘地观察左右,没过一会儿就觉得坐不住,但又难以打破这样诡异的气氛,一时觉得简直苦不堪言,但又只能憋屈地忍气吞声。
这叫什么事儿啊?!蒋凌飞心里苦,他是趁老头儿出差回家当几天祖宗的,结果为什么现在只能忍气吞声地降低存在感当孙子啊?!
这太不合理了,蒋凌飞动了动身子,祁晃正在从果盘里挑葡萄吃,看都不看他一眼,祁轩倒是转头看向他,没什么表情地问:“用不用请医生来给你看看?”
去医务室干什么,我这没病没灾的,大哥你是要把我打进去吗?!蒋凌飞心中的惊叹简直写在脸上,连忙刻不容缓地三倍速摇头,讪讪地冲祁大哥笑笑:“不用,不用……祁大哥您不用管我,我只是有点……呃,活泼。”
他生生把到了嘴巴的怕字咽回去,心情郁闷地继续静如鹌鹑。
祁轩本来就问得非常纯粹,问蒋凌飞用不用看医生也不是吓唬他,是真的觉得他看上去有点不太正常。不过他显然没发现蒋凌飞的焦躁有他的一份功劳,见蒋凌飞谢绝也就不再坚持,转而看了吊儿郎当坐在沙发上吃东西的祁晃,眉头忍不住又是一皱。
“坐没个坐相,才几年没管教就堕落成这样?家里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他说话的语气中已经带着薄责,板起脸的样子显出一种熟悉的严肃,“马上坐正,别让我说第二遍。”
祁晃充耳不闻,继续自顾自地吃葡萄,甚至还抓起一个西红柿朝蒋凌飞晃了晃,而后随手抛过去:“还挺好吃的,你尝了没?给你,接着。”
有祁轩的视线紧盯着,蒋凌飞哪里敢接,只能苦着脸坐得越发笔直端正,一动不动地任由西红柿砸到自己身上后又掉下来,骨碌碌地滚到地上。蒋凌飞眨了眨眼,看向祁晃的一眼中蕴含的信息十分复杂,祁晃不知道接没接收到,不过看他的表情,显然也没真的迁怒于他。
没办法,但凡是他们这个大院儿里出来的孩子,都对祁大少祁轩有种日积月累的敬畏。祁轩比他们大几岁,从小出类拔萃到大,目前在中央当职,是小一辈里最有出息的一个,人又正经严肃,严于律己,深得所有长辈的喜欢,也是他们这一代孩子从小就被家里耳提面命要学习靠拢的榜样,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年龄性格都不对付,实在玩不到一起,但从小又经常是祁轩带着他们玩,日积月累下去,自然对祁轩就有那么一些条件反射的犯怵。况且他们这些在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家里往上数几代都是曾经为开国立了戎马贡献的人物,教育下一代时服从、忠诚、慕强、自傲等这些因素,简直是融入到骨血里的,一代比一代来得严明金贵,规矩森严,容不得人置喙。
他已经是大院小一辈里数得上号的叛逆者,平日里没少被长辈戳着额头骂不务正业、没个正形。不过他说破天去其实也就是有点玩世不恭,男孩子爱玩一些,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而祁晃不同,他从高考之后拖着行李离开家以后,这些年极少再踏足家门,每每提起他的时候,他们这些兄弟都要数个大拇指,而长辈们往往只有一声叹息。
他们祁家说起来也很有意思,同一代的两个亲兄弟,简直是正反面两个典例教材。现在在这个院里,敢触祁大少霉头的,也真就只有他的这个亲弟弟了。
而祁轩也是真拿祁晃没什么办法。
蒋凌飞没敢接他的茬,祁晃看上去也显得很无所谓。他漫不经心地翘着二郎腿,低着头,手里还拿着个剥到一半的火龙果。祁轩看着他的视线实在太过严厉,祁晃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抬头看了一眼,撇撇嘴,将手里的火龙果朝祁轩的方向扬了扬。
“看我干什么,你想吃啊?”祁晃夸张地做出个摇头叹息的表情,“想吃你倒是说啊,我又不能不给你,再说那边还有呢。”
“祁晃!”祁轩眉头皱得能打结,在做出更进一步的动作之前被一双手按住。周清敏坐在他旁边,当下及时地拍了拍他的背,安抚地朝他笑笑。
“小轩大早上别动气,小晃这倔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兄弟两个难得见一面,有什么话都尽量好好说。你这么一大早的过来,也不是专程来跟他吵架的对不对?”周清敏温柔地在中间进行调解,而后站起身,在几人的注视中回身看向阮歆。
“这几个臭小子脾气都不好,嘴更是刁得狠。阿姨去厨房把汤给他们煲上,歆歆要不要一起来?我们也叙个旧说说话。”
阮歆莞尔,从善如流地站起身:“行啊,厨房在哪边?”
周清敏回以微笑:“跟阿姨来。”
她带着阮歆绕过几人往厨房走去,祁晃坐直身,视线追着她们的背影望过去,进厨房看不见人影后才将头转回来,纳闷地摸了摸下巴,狐疑地看了蒋凌飞一眼。
“她们有什么旧可叙,周阿姨之前离开过吗?”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没见过她……不是你带她来的吗,你不知道啊?”蒋凌飞嘴速一向快过脑速,这次更是因惊吓和没睡好而格外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才在祁晃的瞪视中反应自己说错了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视线僵硬地一寸一寸挪到了祁轩的脸上。
他说话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帮祁晃打圆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