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舟车劳顿了一日,您先回疏影院休息一会儿吧。”魏楚扶着魏老夫人进屋。
“哎,真是老了,我和阿媛先休息一会儿,这庄里的事情,劳烦你安顿。”老夫人揉了揉腰,显然是马车坐久了,脊骨不适。
“祖母,让刘家的来帮你揉揉,她手艺好。”
“好,我知道,你去前院吧,我带着阿媛去休息。”魏老夫人几不可见地打了个哈欠。
魏楚摸摸魏媛的头,说了一声:“乖,陪着祖母。”转身出了内院。
“二娘子。”
张管家领着内院一众人正候着,见她出来,忙行了个礼。
“今年日头毒,母亲怕祖母不适,故早早地安排她来和陵避暑。一切就按以前的规矩办,不必兴师动众。”魏楚说了几句,就挥手让众仆散了。
等进书房了,方才对张管家道:“张叔,别业警戒地如何?”
张管家脸一肃,全没了在内院的宽和:“二娘子放心,接到夫人的信,别业就开始戒备了。府兵已经全部召回,拱卫内外,山顶瞭望台日夜换班巡视,后山林中的机关也已经启动,除非长了翅膀,否则绝对靠近不了半步。”
“长了翅膀,也得给我射下来。”魏楚眯了眯眼睛。
“二娘子放心,这是自然。”张管家笑了。
“还有,这些日子不管何人来别业拜访,都以老夫人身体不适推了。”魏楚从书架上拿下地图,摊开,“另外,上次查的池阳那山匪头子的底细,查得如何?”
“已经有了眉目。池阳这伙山匪的确是凉州的灾民,但这山匪头子却不是。”
“哦?不是灾民?”魏楚挑了挑眉,有些出乎意料。
“嗯,这人叫孙通,是凉州看守粮仓的小吏。”
魏楚显然听得颇有兴致:“粮仓可是个肥缺,这孙通缘何要为匪?”
张管家接着道:“孙通为人仁厚,见凉州民不聊生,饿殍遍地,于心不忍,就偷偷地从粮仓里偷了些粮食,接济灾民。荒灾之年,谁的眼睛不死盯着粮仓?孙通这点小动作很快就被上面发现了,这是重罪,孙通害怕被抓住,连夜逃走。跟着他走的,有不少是他接济过的灾民。”
魏楚了然地点头:“所以这一路走,就一路聚拢了灾民,反倒成了一股势力了。”
“是的。”张管家点头,“据查探,这伙人没有走大道,反倒是翻山越岭,从无人看管的荒山野岭进入司隶境内。”
“为何要从凉州进司隶?”魏楚略为不解。
“孙通逃走后,官府抓了他的母亲和妻子,想来是要逼他就范,在凉州他无法与官府抗衡,曲折进了司隶恐怕是另有所图,也许是凉州叛军许了他什么,让他甘愿冒险进司隶。”张管家揣测道。
“看来真是内外勾结。”魏楚了然,“这凉州叛军的势力不小啊,竟然敢拿官府关押的人做筹码,这是笃定了能弄出来人来?”
“人还在凉州的大牢里。”张管家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接话,“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接了。”
魏楚笑着点头:“张叔,姜还是老的辣呀。”
张管家谦虚地摆手:“惭愧惭愧。池阳这伙山匪已经吞并了周围很多山头,有不少活不下去的百姓,甚至主动上山加入。池阳县县令战战兢兢,生怕对方攻击县衙。若真让孙通这样发展下去,必成祸患。”
“这么快就吞并了山头?”魏楚微一皱眉,“右冯翊郡的郡守知道吗?”
“恐怕池阳县令还没有上报。”
“欺上瞒下,真是从根子里开始烂了。”魏楚摇摇头,“张叔既然有计划了,就按计划行事便可,等接来了孙通的妻子母亲,务必以上宾之礼相待。”
“是,二娘子放心。”张管家正打算退出去。
魏楚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叫住了张管家:“对了,管家,桓家的郎君可在别业?”
“桓家?”张管家显然愣了愣,“二娘子说的是老爷曾经的部将,桓副将?”
“是的。”魏楚点点头。
这桓副将是一届平民,但作战及其勇猛,被提拔成副将,但在几年前,守边对抗匈奴时,替她父亲挡了一箭,不治身亡了,留下一个儿子,就是桓昱。父亲本来想收桓昱为义子,让他住进魏府,但桓昱都不愿意,父亲无奈,只能让他留在别业学文习武。如果上辈子的记忆没错,她应当是从跟着大哥从长安出逃,到和陵别业时遇见了桓昱。
想到这里,魏楚有些伤感,无意识地伸手抚了抚左手腕,曾经,左腕上有个深可见骨的箭痕,桓昱送了她一副锻造精良的精铁护腕,她也养成了时不时摸护腕的习惯。她死时,场面太过混乱,情绪也非常激动,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是何等情景,也不知道,她死后,桓昱和虎贲军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