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桓昱并虎贲军一行人自出荆州之后,便脱去了一身裘衣,换上了轻便的服饰,比起荆州来,直隶的春光融融,更让人沉醉。
回城的路上,虎贲军将士们的心情明显比去时轻松,有两个年纪小的,倒还在路上赛起马来,把苏祁气得够呛,拎起两人好好训了一通。
魏楚看着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在被苏祁训得一动不敢动,偏头冲桓昱笑笑:“苏祁倒是比你有威严。”
桓昱瞅她一眼,心道这帮小子恐怕宁愿被苏祁训也不敢站到他面前来。
魏楚转头看了看轻车快马的队伍,又看了看长长的官道,伸了个懒腰,对着阳光眯了眯眼:“下午应该就能到长安城了,真是舒服啊!荆凉之地到底是冷了些,没有长安的天气舒服。”
桓昱见她一脸餍足,像是吃饱喝足蜷在日光下的猫儿,心下泛起一丝宠溺,伸手去拉她的手,还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给一只大猫顺毛。
魏楚偏头看他一眼,也没在意,只是调转马头,往桓昱的方向靠拢,两人肩并着肩,马头并着马头,慢悠悠地在官道走着。
反倒是两人身后的虎贲军,互相对视,笑得别有深意,苏祁更是嫌弃地直摆手,似乎对这两人当众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行为非常鄙视。
苏祁身边的校官吴九见他撇着嘴,立刻凑过去,嘿嘿一笑:“苏副将,您看您,比咱们将军可大好多岁呢!咱们将军都有媳妇了,您啥时候找个媳妇呀?”
苏祁斜眼看他,毫不客气地一伸手拍在他脸上:“边儿去!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笑老子!说得好像你小子有媳妇似的!”
那人嘿嘿嘿笑得更大声:“,要以您为榜样,您找到了,再照顾照顾兄弟们呀!”
“对!对!”身后一众偷听的虎贲军将士立刻跟着起哄。
吴九又冲苏祁挤挤眼:“您找了嫂子,以后就能让嫂子给我们找媳妇了!是不是!”
“对呀!让嫂子给咱们介绍!”身后的虎贲军笑得更欢,声音也一下子大了起来。
魏楚莫名其妙地转头看去,眼神在苏祁羞赧的脸上扫过:“这是怎么了?”
桓昱也感到莫名,不过看一眼就知道自家副将被士兵们调戏了,他毫无长官爱地把魏楚的脑袋板回来,一点也不在乎苏祁的死活:“他们想来喜欢闹苏祁,随他们闹去,别理他。”
魏楚失笑:“闹苏祁?我还以为会闹腾杜格呢,苏祁也真是可怜,既要管着账,又要给人当老妈子!”
桓昱牵着她的手,想到自己不省心的下属,也笑了一下:“苏祁那是人善被人欺,这群小子才不敢闹杜格,他们要是敢捉弄杜格,杜格能往他们屁股上拴爆竹,不炸完还不许取下来!”
“真的!”魏楚一脸震惊,大笑不止,“天哪,杜格还真是‘心狠手辣’呀!怪不得只有苏祁倒霉,他一点事儿都没有。”
“嗯哼!我听到有人说我坏话!”远处忽有一人快马而来,等到了两人面前,他一把拉住缰绳,斜眼一脸不爽地看着面前两人,“我说这段日子怎么老是耳朵热,原来是你们天天在诋毁我的声誉!”
魏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相当惊讶:“你怎么来了?”
杜格佯装伤心地擦了擦眼睛:“我那么记挂你们,听说你们回来了,还特特跑出长安城接你们,再看看你们,还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苏祁好不容易从士兵们的包围圈里挣脱,一出来就看到杜格,顿时火大地直吼:“杜格!现在是虎贲营训练的时间,你竟然又跑出来!让你代管,你就是这么代管的!”
杜格被吼得一个哆嗦,也顾不上演戏,直接扯着缰绳往桓昱身后一躲。桓昱转头,特别温和地冲他一笑:“接下去一年的新兵训练都归你管了。”
“不要!”杜格仰天哀嚎。
苏祁倒是拎着马鞭,冷哼一声:“活该!”
魏楚看着几人,笑得直打颤,使劲拍了拍桓昱的肩:“我刚刚说错了,还是你最厉害,你才是老大。”
几人笑闹过后,稍稍加快了速度往长安城前进。杜格策马跟在几人边上,把这几个月来的长安城琐琐碎碎的小事都念叨了一遍。
魏楚一听,觉得并没有什么要紧事,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便也不掺和他们虎贲营内部的事情,跑后面去和阮梦婷以及阿青说话去了。
熟料魏楚一走,杜格却一拍脑袋,开口了:“对了,刚刚忘了说了,现在长安城的大事还得算上一件,就是魏家二娘子的及笄礼啊!还别说,这及笄礼目前可被好几家夫人盯着呢!”
桓昱本来完全把杜格当噪音,结果一听到这个,立刻直了直身子,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杜格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就是有好几家想要魏女君当媳妇的意思咯!”
苏祁看了远处眉飞色舞正说着什么的魏楚,转头咋舌:“还有很多家夫人中意魏……魏女君?你是真心的?”
杜格乐不可支,瞅他一眼:“你有本事嘀咕,有本事大声点呀!”
桓昱的眼神淡淡地扫过两人,杜格立刻坐好,拽紧缰绳,一脸认真地回话:“就目前咱们知道的消息,冯夫人那边早就有这个意思,最近听说薛夫人也频繁地拜访魏夫人,估摸着也是这个意思,还有魏老夫人的娘家周家,和魏家向来来往紧密,周郎君和魏女君也是青梅竹马。”
桓昱的神情骤然一冷,声调薄如刀刃:“是哪位薛夫人?”
杜格偷觑他一眼,打了个寒噤:“额,是薛录之的夫人乔氏。”
桓昱眯了眯眼,薛衍……呵,薛录之都死了,他竟然还敢肖想阿楚,简直不知死活。
苏祁和杜格对视一眼,不知道自家老大为什么对薛家如此痛恨,这杀意比之战场上也不遑多让。照他们看来,薛家若是宣平大长公主和薛闵之那一系,还稍微有些看透,但是死了的薛录之这一系……根本不可能对老大造成任何威胁,要说起来,明明还是长安第一公子冯安远的威胁更大一些吧?
因为桓昱杀意满满的气场,杜格安静了下来,之后的路程几人也没再聊别的,倒是一心赶路,魏楚一直和阮梦婷聊长安城的事,还许诺帮她找个合适院子,竟是完全不知道长安城中已经因为自己的婚事而暗流涌动。
酉时中,几人终于抵达了长安。新皇帝的派来的少监早就等在门口,见到他们的队伍,立刻露出一丝谄媚的笑容,扯着尖细的嗓音冲桓昱道:“韦将军,老奴给您建立了,您这一路长途跋涉实在是辛苦了!陛下听说您回来了,特派老奴在此相迎。”
魏楚看了这位少监一眼,是个不太熟悉的人,看来应该是新帝登位后,清理过后宫,新提拔上来的人。
桓昱对魏楚道:“我先进宫复命,你回魏府?”
魏楚对他点点头。
一众人兵分三路,桓昱下马,改乘车往宫门而去。苏祁和杜格向魏楚告辞,带着虎贲军的人马回了营地,魏楚自己则带着阿青和阮梦婷乘着轻车回到了魏府,
魏府管家一见她的马车,甚至来不及赶来迎她,就使唤小厮去内院回报:“快,快去跟夫人说,二娘子回来了。”
小厮一溜烟跑远,管家这才迎着魏楚下马车:“二娘子可算是回来了,您不在的这段日子,郎君夫人一天念叨您八遍!”
魏楚冲管家一笑:“是一天骂我八遍吧。”
管家嘿嘿一笑,没说话。
魏楚走了两步,又转头对管家:“有位姑娘要在魏府暂居一段时间,劳烦张叔给她收拾一个院子出来。”
管家看到跟在魏楚身后带着斗笠的阮梦婷,笑道:“成,我这就带着这位姑娘去风荷苑,那儿正打扫过,离花园也近,雅致清幽。”
阮梦婷笑着点头,又回头向魏楚行了礼,就跟着管家去了风荷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