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魏宪选择长期驻军并要求军粮补给的加急军报送到了长安的时候,魏楚正挺着大肚子坐在自己母后的宫里“听课”——这课的主讲人包括宫里的资深奶妈、太医院里的儿科圣手,甚至那些福寿双全、子孙满堂的老太君们,说是沾沾福气……
&nb刚开始的时候,魏楚内心是崩溃的,尤其每隔两三天,就会有穿旨太监领着皇后娘娘的手谕准时地等候在公主府外头。魏楚几乎是撒泼打滚不想进宫,可没法子,她要是敢装病,自家母后估计就拾掇拾掇亲自把她带到皇宫里去了,说不定还不让她回来了,再加上她孕期状况相当稳定,连孕吐都少,想真柔弱一把都不可得……
&nb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魏楚终于承认在这一方面自己还是玩不过老谋深算的老娘,于是只能乖乖地进宫听课去。
&nb好在鉴于她是个行动不便的孕妇,为了方便她休息,未央宫里新添置了不少软软绒绒的靠椅靠枕,足够她懒洋洋地窝在里面,边吃边睡。
&nb然而,这样的生活也是有弊端的,比如,她自怀孕以后,唯一能挤出来的时间都放到了建府的事情上去了,连朝堂都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更别说边疆。好在,桓昱在她的劝说下,终于肯暂时放弃做一个全职奶爸,重新回到军营里去,这让他们两人不至于全都眼瞎耳聋。
&nb这一次,魏宪传军报回来的消息,就是桓昱告诉魏楚的。她琢磨了一会儿,围城这种手段很正常,等到怒河结冰也不失为一个节省兵力的好方法,但是她总归觉得不安,这种不安,在自家父皇问她意见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nb魏楚在未央宫的这段日子,魏覃也会时不时来看看女儿,如今不过是提了一句北燕那边的事,却见到自家女儿眉头紧皱,神情紧张,他也跟着紧张起来:“阿奴,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妥吗?”
&nb魏楚回过神,看了一脸茫然的父亲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嗯,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就觉得不太对劲儿。”
&nb魏覃听到这话,哈哈一笑:“放心吧,你三哥虽然没亲自领过兵,但这次的几个将军都是你爹我看重的人,实力都不错,攻打北燕这样的战役,正好给他们练练手。”
&nb魏楚点点头,她担忧的自然不是和北燕打仗的事,她只是觉得让魏宪在外待这么长的时间,恐怕少不得被裴氏的人潜移默化地洗脑……哎,一旦考虑起这些事来,便觉得头昏脑涨,难不成真要一孕傻三年?
&nb北燕到长安的消息即便是八百里加急,也要传上半个月,而这半个月,已经足以翻天覆地了。魏楚的第六感并没有失误,征北军确实出现了致命的问题——瘟疫。
&nb如今酷暑已过,明明是瘟疫不易发生的仲秋,可偏偏,整个征北军却渐渐地出现了上吐下泻,腹痛、高热的病症。最糟糕的是,这个病最早出现在伙头营里。
&nb自从魏宪提出驻军之后,征北军开始扎营安顿,安顿完了就难免有些松懈,伙头营掌管整个军队伙食,自然也颇有几分油水,那一日伙头营的一众伙头兵窝在一起偷吃了一顿好的,第二天就有一半的人出现了腹泻的状况。
&nb可惜,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状况的严重性,这些伙头兵们继续给整个军队掌厨,所有食物都经过他们的清洗和烹饪,这一切导致了瘟疫以最快的速度流窜到整个征北军军营里。各个营部几乎都出现了不适的状况。
&nb魏宪得到消息,当场震怒,立刻就把这几个伙头兵给军法处置了,可惜此时已经为时已晚,整个征北军确诊瘟疫的人数已经多达百人,其余疑似人数更加不可计量。军队里的军医根本不够用,最不妙的是,这瘟疫已然被确诊为痢疾。
&nb痢疾,古来就是致死率相当高的瘟疫,医书称之为热痢,痢由湿热所致,如今的医书所知道的也不过至此。尚且没有哪家的医书能给出准确且有效的治疗方法,也就是说军医们还要花时间研究如何治愈痢疾!
&nb普通疾病对军队来说就够呛,更何况是无解的瘟疫!连着几天几夜,魏宪几乎把眼睛都熬红了!几个将军也丝毫不敢休息,紧急地调整营地,隔离所以疑似病例,还要部署驻防,防止北燕偷袭……整个征北军几乎人仰马翻。
&nb肖确是几个将军最年轻的,也是最年轻气盛的,他瞪着一双敖红了的虎目,狠狠地一拍桌子:“一定是北燕搞得鬼!怎么会那么巧,就得了瘟疫,还是从伙头营开始,这根本就是算准了要我军全军覆没!”
&nb剩下的几个将军虽然都没说话,但目露愤然,显然也是这个意思,可恨不能手起刀落,当场要了这些龌蹉小人的命!
&nb魏宪冷着一张脸,拳头攒地很近:“附近几个城镇的大夫都已经召集过来了?”
&nb邱梁子连忙道:“文书都发出去了,官衙正帮我们召集,明后日就能全部到了。”
&nb另一位年纪稍大的郭将军接了一句:“恐怕还要张榜求名医……若是能请来宫中的御医,应该更妥当一些。”
&nb魏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了郭将军一眼,道:“宫中的御医,恐怕也不一定有治疗痢疾的经验。”
&nb郭将军愣了一下,一下子没理解魏宪的意思,魏宪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几位将军汇报完自己手下军营的情况之后,魏宪就让他们先回去按照军医的嘱咐,继续处理瘟疫的事情。
&nb几个将军一走出军营,到了没人的地儿,相对看了几眼,肖确最按耐不住,问了出来:“殿下是什么意思?不想让御医过来?”
&nb郭将军眸光闪了闪,没说话,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老夫也不知道。”
&nb其余几个将军面面相觑,也不知是否琢磨除了些什么,只是最后大家都没说话,各自散了回自己的军帐里去了。
&nb肖确走在最后,边走边嘀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奇了怪了,难不成御医还真比整个征北军都要金贵?还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