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腿半躺在床铺里侧，曲起腿，让出下面一点地方。

“你护着自己孩子，想叫孩子坐得舒坦点，这不是错处。我爸也一样啊，只是他比你更疼孩子，特意花钱给我买了卧铺。”

“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花在我身上，那是他做父亲的责任，没道理还要花在你以及你俩孩子身上吧？”

“他只是军人，不是你丈夫，你不能抢他的钱是不？我当闺女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欺负他啊。”

“他当兵保家卫国一辈子，见着老百姓能伸把手绝不后退，自己掏钱买的卧铺都肯跟素不相识的乘客分享，却还要挨骂，被泼脏水，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苏海棠朝那俩孩子笑笑。

“你们年龄小，姐姐好心，允许你们在边上坐着休息一会儿。但这并不表示是我欠你们的。”

“我爸花了钱，是你们占了我们的便宜，你们要懂得感激。来，跟我说谢谢，说给我添麻烦了不好意思。还要注意坐下之后别挤到我，我爸会心疼。”

俩孩子脸臊得通红，挨着胖大娘腿站着，怯生生地看着她。

其他几个装傻充愣坐在对面铺位上的成年乘客坐不住了，讪讪地想要起身，被回过神的贺俊峰笑着劝住。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现在还不休息，大家一起坐。我闺女说得对，出门在外不方便，大家轮流坐着歇歇，尊老爱幼，互谦互让，堵了过道别堵心。”

乘客们连连道谢，夸他觉悟高，不愧是当兵的，又自觉地朝外头挪挪，给他让出好大一块地方。

贺俊峰放好包坐下，跟乘客们随口聊几句，气氛便缓和起来。

他看着对面铺上盈盈浅笑的苏海棠，心里还在为那一声声我爸而悸动，同时敏锐地察觉这姑娘身上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整个人看着好像更明晰了些，眼睛里偶尔闪过的茫然褪去，刻意展露的尖刺也柔软下来，多了些青年人的朝气。

这才是他的女儿。

贺俊峰听着那俩孩子磕磕绊绊重复道谢与礼貌致歉的话，拘束地安静坐在女儿脚下，而那骂骂咧咧的大娘也没了言语，他眼睛里闪过一抹满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