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嬷嬷知她的性情,当下也不说话,只倒了一盏茶与王妃,口里道:“只消王妃在,三爷必也长长久久,安稳顺遂的。”
主仆两人说着话,迎春也令贾府的婆子代她致谢,又与了尺头,十分周全,回头等霍长宁睡去,她便问了茶药点心,见都备下了,方将信笺拆开细看。
边上绣桔忙扶她去贵妃榻上躺着,又取了个靠背与她垫着:“奶奶如今月份越发大了,可得仔细才是。常日里熬神费心的为着照料三爷倒还罢了,原是应当的,可这会儿事儿既齐全了,怎还不顾惜自个儿身子?且不说素日里也算不得结实身子,便十分康健,如今有了哥儿,为着他也得想一想才是。”
她这里说着,迎春还不及答话,司棋正端了一盏安胎药过来,闻言便道:“可不是,偏她就是混着不理会,倒似旁人。”迎春见她们都是叽咕,便嗔怪道:“混说什么呢?如今三爷如此,我还有什么心思?这话可不能再提一个字儿,我们自个儿人知道也还罢了,若是旁人听了,生出什么思量来,反倒不美。再有,三爷如今正不自在,别说这样的话让他担忧。”
两人方才不言语,只伺候着迎春将一盏安胎药吃尽,又含着一颗蜜饯压住苦味。
迎春细细看了各人书信,俱是劝慰开解之言,心里明白这是自家兄弟姐妹的好意,不免欢喜,又见里头黛玉特特荐了大夫,便思量一阵,与司棋道:“你是我们家的陈人,常日里也有走动的,可曾听过这两个大夫?果真是好的?”
迎春房里素日无甚事体,司棋又是个爱逛爱说的,自小在府里长大,原是姐妹极多,比绣桔更晓得风声。故而迎春便将这事拿来问她。她一听,心里想了一阵,便拍手将这两个大夫首尾俱是回说明白。
那王大夫倒还罢了,迎春不过略一点头而已,倒是头前那张友士,她看一眼正睡过去的霍长宁,心里却活络开来:既是有断人生死的本事,又非太医,许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手段,也是未知。三爷常年与太医诊治,究竟还是如此,如今若能将这张友士请来,许是能看出些不同之处。横竖方子拿来了,也与太医细细看过,若说不好,那便不用。若说使得,再照做也不迟。
心里这般想定,迎春却是个温顺贤良的,凡事俱是要与霍长宁商量过的。一时一一回信与姐妹兄弟罢了,再待得他行来,方将这事从头至尾说了一番,又将自己心里所想道来。
那霍长宁与她情分已深,又觉所说原有道理,便那秦可卿故去一件有些忌讳,他也一口应承,笑着道:“放心,这事我说与母亲,她使人去外头寻去,自然比我们周全稳妥。”
迎春见事儿妥帖,便周罗着与他用饭,略等两盏茶的光景,又将药汤送上,端是周全细致。霍长宁知她原是个万事不放心的,如今却样样经心,每每见着心里便又叹又愧,今番也是如此,便同往日一般,尽力将汤药吃尽,又与她说些闲话,细细教导些家里的事体。
他如此,迎春原也不过怯懦而已,内里却知道好意两字,自然十分用心。两厢里日复一日,夫妻情分自然越加厚重,她也比旧日更知事体——一件婚事,能让两处皆是得益,却是头前再想不得的。
而王妃晓得前后缘故,又将张友士打探一番,听得果真十分好,便忙请了来与霍长宁诊治。却也是天缘巧合,那张友士头前便曾诊治过几个如霍长宁一般先天不足的,又琢磨几个土方儿,取长截短,汇成一张方儿。如今细细讲究,他又量身儿与霍长宁开了一道方儿,纵是太医等人瞧了,也说不得一个不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