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撵了她?”邢夫人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落在那丫鬟身上:“能养出这么个东西,那一家子能是个好的?”凤姐微微一怔,原想着劝两句,到了后头还是咽了下去,应道:“太太说的在理,合该都撵了出去,省得日后又生事。”
那小丫鬟原就知道自己免不了这一遭,却不曾料到连着父母兄妹都要受累,不由哭着扑上来,伸手去拉邢夫人的裙角儿:“太太,太太,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太太,就饶了我老子娘吧!”说着,她又连连磕头不止,连着额头红肿渗血也不顾了。
邢夫人一脚踹开了她,又厌恶得扭过头道:“还不快把她拉下去!”凤姐儿立在一边,不发一言,眼见着那小丫鬟呼天喊地被拖了出去,才又道:“太太若没有吩咐,我一准儿将这事办了。”
那邢夫人方嗯了一声,洋洋得意地往自己里屋去了。凤姐眼见她走了,方啐了一口,自转身回去,一面又想:原是个不听人劝的,又那般嫉恨,纵我将她自己的名声拿来做话头,也不中用。倒不如索性全了她的心意,也省得费自己口舌。
却正如她所想,一时凤姐儿使人往各处将那小丫鬟一家子皆撵了出去,又说着是邢夫人深恨那小丫鬟不知尊卑等等,不出三日,连着园子里也都知道了。探春更是冷笑道:“越发没个体统。”依着她看来,赵姨娘与丫鬟厮打,那是自己不尊重。邢夫人这般揪着个小丫鬟不放,也是不尊重——谁个不知,家里素日宽仁怜下的?就是面上,也须得做出来才是。
只是这样的话,一干人等皆不敢说出,只各个看向邢夫人之时,不免比往日越发多了几分轻慢。那邢夫人正心中有病,存了满腔不自在,如何又瞧不出来,一时恼了也不好发作,倒只合将自己身边伺候的大小人等呵斥了几回,后又寻贾赦,说是如此这般。
那贾赦本就是好色高乐的,又不甚尊重邢夫人,自是几句话打发了事。邢夫人左右无法,竟只得郁郁回去。待她一走,边上的姬妾便凑上去与大老爷调笑,又道:“老爷,太太可真真是急了呢!”说着,她便将从碟子里挑了个琵琶果儿,用指甲儿挑去皮儿,也不管那汁儿顺着染了蔻丹的指甲,一路滑下去,就直将那果儿凑到贾赦嘴边。
“好、好、好!”贾赦自是享用了一番,方又调笑道:“原也是二房那边忒得意了,太太又不是明白人,方急了眼。嘿,这娘娘也好,旁的也罢,总归是我这一房是长房,谁能夺了不成?”虽这么说,他后头却有些没了兴致,摆摆手让这姬妾下去,自己往书房里寻那些个古董玩器耍去了。
休说他,就是西府那边恭贺过了,散了后尤氏也不免又羡又妒,面上是喜色,口里却道:“那边府的太太当真有福,宝玉是个聪敏孩子不说,又有娘娘,过不得一年,又有皇子外孙,真真是了不得。”贾珍原在一边吃酒,听了这话,也就斜瞟一眼,搁了酒盏道:“你往后去那边更仔细便是。旁的,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自然一荣俱荣的。”
尤氏听了,忙笑道:“老爷这话说的,我但凡过去,甚个时候不齐整了?自然妥当了的。倒是蓉哥儿媳妇,年纪又小,又不知事,那边偏正忙乱着,这十天半月的,倒还是留在家里罢。”
“这些就依你便是。”贾珍也不在意,一句话说罢,又自吃酒。尤氏便笑着上前斟酒,又说了家中一些事体,暂且不提。倒是外头各处世交人等,也多闻说贤德妃有孕一件事,纷纷上门道喜,皆有馈赠之礼。就是头前京中几家大商铺,原已断了联系的,现今也送了些贺礼,又有投靠的农户人家等,不一而足。
奈何贾母年事已高,王夫人又因暑热病了,凤姐只得出头,一一安置妥当。她又是个好权好利的,瞧着这些个田宅银钱,差点儿便混忘了往日的心思。好在平儿从来忠心耿耿,常有劝说,方让她清醒了三分:“罢了罢了,偏你这小蹄子口里说不得好话,都依你可还成?”
虽如此说,但想着这一大注银钱,皆入了官中也还罢了,偏有一些必要入王夫人的私房里头,凤姐儿便有些不足:“只我不动一根手指头,旁人也休想插一手,总理了单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