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澍没回头,除了问问题,叶澍大多时候都是不温不火、不冷不热、不言不语的样子。安澜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安心做题时,前桌的声音低沉的传过来。
“我就是在吃醋。”
语文老师适时拿着卷子进来了,安澜自觉地住了嘴,看向那边笑成一团的方运,心里堵堵的。
叶涵觉得安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阴魂不散,上厕所都能偶遇,想着要不要去楼上厕所。其实她们只有一个共同点:叶澍这个前桌。
安澜这时开口了:“我好了,你进来吧。”
叶涵出来洗手,没想到安澜还在。她正开着水龙头,用卫生纸蘸着水轻轻的擦脸。她和叶澍真像,臭德行的洁癖。
“你这样很浪费水,不用的时候可以关上。”叶涵忍受不了汩汩流水毫无意义的流去。安澜和叶澍还是不一样,起码他不会浪费。不知为何,她似乎执拗的将安澜和叶澍放在一起对比。
安澜转换了话题:“换了前桌习惯吗?”
“还行,方运很好相处。”
安澜没回话,叶涵无语凝噎,想着要不要出去,忘记摆什么表情,和什么动作,手脚都变成多余的。
“也对,他和叶澍是不一样的,叶澍从来目标明确,知道坐哪里成绩提升的更快。”她擦了擦手,状似无意。眼睛里的疏离隔着黑框眼镜溢出,日光灯下微翘的睫毛轻轻扇着。
也是,她们从来就不是朋友。
叶涵有些生气:“什么意思?”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安澜道:“叶澍换座位是他自己要求的,你不知道吗?真奇怪!他可是和班主任打招呼点名坐我前面,事后还问了我意见。”她摇头:“我当然没意见。”
她这话说的可真奇怪,关系再不好,与她何干?此时的安澜就像是卸掉伪装。对叶涵的厌恶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叶涵心里一凉,如坠冰窖,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安澜,你在针对我。”她只是陈述这个事实,也许,有人等着看自己的好戏,等着自己找叶澍发脾气,她偏偏不如他愿。
安澜莞尔,嘴角明显的上翘:“你在开玩笑吗?”
“你针对我是因为羡慕我,人家都说我堪比刘亦菲,心肠好,又认真。懂事孝顺,体贴善良。你嫉妒点在哪里呢?”
安澜被叶涵的厚脸皮气到:“你出去随便拉拉人问问你像不像刘亦菲?眼睛小,鼻子大,皮肤黑,毛孔粗。”
“你好意思说我,你嘴巴上还有好吃痣,鼻子塌,胸小下巴短。”叶涵瞪眼。
安澜来回就那两句你眼睛小,皮肤黑。学习好有什么用,骂人都词穷。
叶涵指着安澜骂了遍全身。你小粗腿,外八,眼角有眼屎,鼻毛往外冒。
安澜深吸一口气,今天她好像有些失控了。在卫生间和一个“泼妇”对骂太掉价。
“安澜。”叶涵眼睛漠视的看过来:“语文成绩那回是你传的吧?”
安澜停顿了下,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没有听见,径直走了出去。虚伪这东西越装越像模像样,她总算认出安澜的真面目。辣姐说安澜对你有敌意。叶涵不甚在意,明明安澜发卷子都很考虑自己的心情。叶涵真想昭告天下,愚蠢的男生们,你们所谓的女神浪费水,还在厕所骂我。你们都被她虚伪的一面骗到了!
叶涵深吸了一口气,经过教室外窗户,叶澍还在看书,他的娱乐实在少的可怜,不会找人聊天也不会玩手机,除了认真听别人说话就是偶尔陪自己下五子棋。现在这小小的娱乐都被他自己扼杀了,活该寂寞!其实她也没有再玩五子棋,这玩意儿承载的回忆太多。
“叶澍,新位置还习惯吗?”她不再戏谑的喊他“阿少”。走廊里的阳光将自己黑漆漆的影子投影在墙壁上,半个影子折到他摊开的物理书上,距离近在咫尺,心却在天涯海角。
叶澍抬眼,不答反问:“你呢?”
“方运不错,会说笑话,会下五子棋,还会买零食给我吃。”她笑的很欢快,刻意提起五子棋,带着报复性般想看到他的神情变化。叶澍低头,继续做题:“挺好的。”他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烦意乱。什么时候,他和他的姑娘这样的客套。
叶涵脱下右手套着的珠子,放在他的桌子上:“还你。”明明之前,她都是找着各种理由耍赖似的据为己有,从未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轻易的还给他。
“唐哥哥换的位置不错,没有垃圾桶。”叶涵笑得温和:“安澜生物很好,物理薄弱,你们刚好互补。”
“是我自己要求换的位置。”他终是说了实话。
“哦。”云淡风轻的应答。
幸好没有撒谎,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只会更伤自己,一切都被辣姐说中了。才几天,物是人非,她被叶澍…遗弃了。说上两句却冷场了,她头也不回的进了教室,不带走一丝云彩。12班真的很大,转身便是离别。叶澍细细的摩挲着桌上的物理书,他似乎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了。
曾经的画面一帧一帧闪过,最后定格在那时樱花树下。少年执拗的盯着叶涵,沙哑的问答:“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叶涵无从回答,低着头数着脚边的花瓣:“好哥们不都这样嘛。”
“你对朱磊也这样吗?”他问道。
呃…貌似没有。她却固执的点头,在头上画了个圈:“我是缪斯女神,博爱天下。”
“阿涵有喜欢的人吗?”
叶涵一惊,心里的秘密呼之欲出。
好在叶澍并不是多想知道答案:“谁能被阿涵喜欢是一件幸福的事。”
也许,他知道她喜欢他,而这种喜欢成为负担,他才会迫不及待的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