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桓夷然不惧,微笑望向少年微微颤抖的持刀手臂:“凌阳将军有没有向你父亲提起过,他来自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里到处都是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钢铁怪兽从尾部喷出黑烟,在街道上横冲直撞。那个地方没有皇帝,只有党派执政,人民当家做主。电视机,互联网,手提电话,导弹,冲锋枪,核武器,发电厂……”
少年的眼睛越瞪越大,手臂一软,终于垂下刀尖:“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难道你也是将军的部下?”
杨桓笑道:“我同凌阳将军素未谋面,不过我和他却来自于同一个故乡,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杨桓见少年一时无法消化自己说的话,而是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转向妇人笑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如今凌阳将军行踪已渺,孔兄又一缕仙魂登往极乐,剩下你们孤儿寡母难以过活,在下作为将军的同乡,伸出援手鼎力相助,实乃分内之事,还请大娘不要推却。”
眼见杨桓知晓如此秘辛,妇人对于杨桓的身份再无怀疑,只好将杨桓送来的铜钱收下,却喝令儿子跪在杨桓面前:“犬子正值束发之年,血气方刚,一身本领传自其父,常有建功立业之志。无奈始终随先夫避在这等见不得人的西北之地,难有出头时日。今日有幸得见贵人,还请收留隐儿侍奉左右,早晚博个出身,还请恩人不要嫌弃,带契隐儿走上一遭。”
杨桓虽然一直没有收小弟的念头,不过亲眼见到少年武技高强,思忖带在身边做个护卫打手倒也不错,而且杨桓身上有的是钱,也不差少年一口吃的,于是欣然应诺。
“难得大娘如此信任,在下便提携指点这孩子一段时日,定然不会亏负了他。”
杨桓扶起少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少年眼中露出古怪之色,因为妇人刚刚已经说过,少年正值束发,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少年还是恭敬答道:“小子孔隐,尚未有字,今年刚好十五岁。”
杨桓收下一名本领高强的年轻护卫,已是心花怒放,拍着孔隐的肩膀道:“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好好干,我让你指东,你不要打西;我叫你抓狗,你不许撵鸡。薪水少不了你的,拿回家供养母亲,也算是尽孝了。”
杨桓留下地址,让孔隐今夜稍作准备,收拾妥当以后再去到杨桓处听候使用。
杨桓见夜已深重,正想离开。妇人却挽留住杨桓,从桌下捧出一只造型古朴的木匣,摆在几上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展露在杨桓面前:“这些物事是亡夫留下的遗物,都是当年将军所赐宝贝,却不知究竟何用。恩人若是识得,尽管将去使用。”
杨桓好奇的凑上去一看,见木匣中装着一些零七八碎的小玩意。有一只方形的军用防风打火机,拨动间火石尚能擦出火星,只是没有了燃料,无法点火;一只刻着大众标志的车钥匙,没有任何电子按钮,看来应该是捷达之类的低端车配备;最有用的当属一颗黄橙橙的步枪子弹,足有一巴掌长,看来应该是大型狙击枪配套使用的子弹,里面的火药对于杨桓来说,堪称无价之宝。如果找人研究透后世火药的配方,绝对能售卖出一个天文数字的价钱。
最让杨桓感到无语的是,匣子底部静静躺着一副扑克牌,数了数一张不少。杨桓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凌阳穿越到初唐时期,身上携带着的这些小玩意儿并没有丢失。在边关当兵守城的时候,闲暇时光,定然会撺掇几名士兵,凑在一起斗起了地主。
“我出一张A,怎么样,你们谁都管不上吧!四个二带俩王,我赢啦!都给我交钱,交钱!”
杨桓越想越好笑,珍而重之的将木匣抱在怀里,辞别了孔隐母子。
回到家中,杨桓在油灯下反复把玩上一代穿越者留下的东西。想起凌阳从一名边军小卒,一直做到统帅万军的战将,纵马杀敌,立下不世功业,最终剑指长安,做了天下之主,开创大唐盛世,是何等的威风凛凛。
杨桓心潮澎湃,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失眠了。
杨桓毕业于东北一所金融学院,考试进一家区域性银行做了信贷人员,因为工作出色,不到一年便被提拔至中间业务部做了副部长,分管银行的基金和保险等理财业务。
杨桓在单位没什么背景,家里条件又不是太好,坐到副部长的职位上,官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因为杨桓所在支行的行长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客户资金炒股,赔了个底朝天。东窗事发后牵连到杨桓,被银行以渎职的罪名开除。
杨桓本来少年得志,遭此巨大的挫折,一时陷入人生中的低谷,整日借酒浇愁。杨桓的一个发小,初中毕业便做了城管,几年拼搏下来,已经做到了城管大队的队长,见杨桓失业在家,情绪低落,便说服杨桓先来城管大队上班,暂时做了一名编外人员,也好过在家里坐吃山空。
杨桓的人事档案里被记了大过,三年内甚至不能报考公务猿,只好接受了朋友的好意。隔行如隔山,杨桓毕竟没有做过城管这一行,虽然有朋友暗中帮忙,让杨桓负责管理大学城一带的区域,按理说应该是个肥缺。无奈杨桓心地过于善良,根本不忍敲诈整日风吹日晒,赚点辛苦钱的小商小贩。商贩们见杨桓秉性纯良,每个月便齐上一些小钱,送给杨桓作为灰色收入,加上工资和奖金,杨桓的小日子过得倒也十分滋润。
一日,城管大队和税务部门联合执法,清理占道摊贩。杨桓收到消息,让小贩们先躲起来避避风头。大学西门一名卖西瓜的老大爷,由于板车过于沉重,拉着车跑得不快,杨桓便在后面帮忙推车。
常言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活该杨桓有此一难,脚下踩中了一块西瓜皮,身子向前栽倒,脖子正好抹在板车边缘钉着的一把锋利西瓜刀上。杨桓只觉得周遭的阳光一下子黯淡下来,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便双眼一翻栽倒在地,再次醒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满脸惊喜的洛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