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哀叹一口气,她顿时觉得生无可恋了。
十七岁啊,她才十七岁啊,多美好的年华啊。
怎么可以生孩子?
啊啊啊!一想到生孩子的各种惨状,还是在一个没有现代医疗条件的情况下生孩子,她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哆嗦感。
“不行了不行了。”
嘴里小声喃喃着,她反手抓住玫儿。
“王爷呢?快,叫他来!我要见他。”
她保证,萧乾此刻出现在面前,她不会打死他——只会骂死他。
“王爷去了围猎营地,还没有回来。”玫儿答完,又瞄一眼门外的击西,俯在墨九的耳边嘻嘻笑,“王爷晓得姑娘怀了小宝宝,可高兴坏了。今早出门的时候,嘴唇就是向上翘着的,这样——”
玫儿捏着自己的嘴,比划了一下。
“大家都好高兴,王爷是最高兴的一个。玫儿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那般表情呢。”
向上翘着的嘴巴?
墨九想着萧乾那样一张脸,配上那样一个笑,忍不住嗤一声发狠。
“他高兴得翘尾巴了,可吃苦的人,不还是我吗?”
说到这里,她又撑着身子坐起来,要去扯眼睛上的黑布。
“我的鞋呢?拿来。我得去找他。”
“不行啊我的姑娘,我的姑奶奶……”
“叫大爷都没有用!”
“大爷!九爷,大九爷。”
玫儿快急哭了,“你真的不能下床。”
被她说得肝颤颤的,墨九侧过头,“为什么不能下床?怀孩子而已,又不是瘫了。”
玫儿苦着小脸儿,不停瞄她的眼,“王爷说,这几日姑娘受了惊吓,昨晚更是历经惊险,好不容易才保住小宝宝的。如今姑娘胎像不稳,再不小心些,小宝宝就保不住了,所以,必须在床上躺上一些日子,保胎。”
保胎!
墨九无语地摸额头。
想了想,觉得动作不对。
手下移,她又去摸肚子。
玫儿一直在旁边说,她的思绪却乱七八糟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从来没有经历过。
她曾经没有当妈的想法,甚至都没有刻意去想过这件事。冷不丁一下肚子里就“有货”了,摸不着,看不见,却真实存在,与她和萧乾血脉相连,那种感觉太微妙,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说一千道一万也是复杂,非亲身经历,很难体会。
“唉!”
叹息一声。
“唉!”
叹息第二声。
“唉唉唉!”
她的叹息声,一直不止,玫儿苦着脸伺候着,也是着急。
“姑娘,你可想要吃些什么?”
吃货的心思,有时候也是很简单的。本来墨九满心焦灼,都快要得孕期综合症了,一听玫儿说“吃”,马上就又来了精神,嗓子还哑着,声音却轻快了不少。
“先切一盘卤牛肉,来一壶闷倒驴,再——”
“啊!”玫儿打断她,差点哭了,“姑娘不能喝酒的。”
普通酒都不行,还别提“闷倒驴”了。
那可是草原上的第一烈酒啊,哪里能让孕妇喝?
“不是吧?”墨九听了玫儿的话,觉得人生立马就灰暗了一半,“不能下床,不能喝酒,这样不能做,那样不能吃。人生就有什么乐趣?而且,整整十个月啊十个月。不,我不要孩子了,我宁愿死。”
她生气地吼吼着,抓狂般发脾气。
可作了一阵,却没有听见玫儿的声音。
“玫儿——?”
她脑袋转来转去,看不到人,不由拧眉了。
“人呢?怎么不说话,给老子拿吃的啊?饿死宝宝了——”
一只略带凉意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墨九一怔,正要开口,就听见了萧乾低沉而松快的声音。
“热已褪去,幸好——”
“王爷?”墨九这时管不了发不发热,甚至都管不了罪魁祸首来了,可以好好收拾他——她这会儿,只想招呼肚子的事儿,“你怎么走路都不带声儿的?玫儿呢?我的饭菜啊!我快要饿死了,大爷!”
“她去给阿九拿吃的了。”萧乾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不论她怎么吼,都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平稳的语调。
然后,握住她的一只手,坐在床边的杌子上,为她切了一下脉,又关切地问。
“阿九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这话问得,正中靶心啊?
墨九咬着牙,咳嗽着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字艰难地骂。
“哪里都不舒服!尤其你来了,更不舒服——我想宰了你,怎么办?!”
“——”
“说话!”墨九愤愤不平,“我本来就看不见,你不说话,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有意思么?我会以为只剩自己一个人,得孤独忧郁症的。”
“唉!”萧乾幽幽一叹,抓紧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声音低缓而温柔。
“阿九怎么怀上孩子,自己却变成了一个孩子?”
鬼才变孩子了!
她现在恨不得变成野兽,狠狠咬他一口。
墨九想着,探手摸向他的胳膊,就卯足劲儿的掐。
“王八蛋,说好的避孕汤药呢!就你整我的,对不对?”
换往常,哪怕痛了,萧乾也不会吱声。可今儿为了配合墨九,他竟然低低“嘶”了一声,好像很痛的样子,等她住了手,方才小心翼翼地回握住她,将她娇软的身子往怀里拥了拥,又低下头来,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
“这下满意了?嗯?”
“满意个鬼,不满意!”
墨九哼哼一声,可抻掇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唇又落了下来,一串密密麻麻的吻,滚烫滚烫地从她的嘴上碾压过,带着他气促的呼吸,带着一种极为澎湃的情绪,他一边吻她,一边低低地说:“谢谢你,阿九。”
谢谢她?
墨九抚着被他啃过的嘴,不解地问:“谢我做什么?”
“让我在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