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特闭了闭眼,只感到大脑中如浆糊一般混乱,身上的痛和疲倦都快让他麻木了,四肢全无力气只能靠香克斯支撑着。
他微微摇了摇头,让脑子恢复一点清明:“我的真名。”
当一个黑暗精灵对异族人报上真名,那意味着信任。
特别是带有姓氏的黑暗精灵——卓尔一族只有贵族或附属于贵族的奴仆才能被冠上家族的姓——连名带姓,那意味着毫无保留的、绝对的信任。
对于死板而坚决的恪守着一些古老传统的伊斯特来说,这个举动至少代表着他已承认将香克斯这个人类,视为了可以信任、并肩作战的伙伴,或者说比那更高——对伊斯特来说,那表示他已将香克斯视为可以奉献一切的,可以无条件信任、无条件听从的存在。
黑暗精灵自古便有族训说——“不要相信任何人,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在不久之前,伊斯特还是这么信奉着的,但他的观念却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了……这对于一向是自我为中心或是只甘愿为罗丝女神奉献一切的卓尔精灵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真名?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香克斯一边下意识的询问,一边焦急望着缓缓靠近的蔚蓝号——每多过一秒,他就觉得心中的担忧与疼痛更加重了一分。伊斯特每流一滴血,都像是有人在他身上割了一刀。
黑暗精灵的意识已经开始浑浊了,毕竟在重伤未愈的时候还进行那样高强度的战斗非常不利于身体愈合,伤处的崩裂在所难免。但他还是听到了香克斯的话,潜意识中他并不想说明这个真名所代表的含义,因此勉强撑起意识低吼了一句:“——这名字你知道就好,如果有第三人知道了这个名字,我就杀了你!”
这句话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让他只能将身子支在香克斯身上困难得喘着气,但这个姿势却也避免了他直视香克斯双眼的尴尬——伊斯特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对一个人类当面表达出信任的意思对他来说有种难以形容的不自在。这种陌生的感觉令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浑然不设防的猎物,他甚至在说完后就有点儿后悔了。
伊斯特基本上没对任何人表达过什么除了杀意、不屑、漠视、戒备之类负面情绪以外的情绪。即使有什么情绪他也一向隐藏的很好,现在是第一次面对着一个人类表达了出来。
除了同为卓尔精灵的莎贝瑞主母。香克斯是第一个令他想要去信任,愿意去信任的。但对于主母,伊斯特更多的只能说是感激与臣服,即绝对的服从。至于信任?对于卓尔精灵来说,在绝对的服从下,信任的存在也就可有可无了。
伊斯特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他知道这次伤得太重,恐怕得陷入完全的沉睡才能够让身体慢慢复原,这个过程或许挺久,可惜他没有开口的力气了,只能任由自己陷入完全的黑暗。
虽然意识到伊斯特的语气似乎与以往不同,但香克斯却没心思去关注了,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移到了伊斯特的伤势上,他望了望还有一小段距离的蔚蓝号,呼唤着黑暗精灵的名字:“伊斯特?伊斯特!”
对方没有一丁点儿响应。
香克斯仔细一看,才发现伊斯特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双目闭得死紧,牙关紧咬,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与血污混在一起弄脏了一张本来还算得上俊俏的脸。原本就是青黑的肤色此时却隐隐透出一股病态的暗红,尤其是瘦削身体下的血管,根根暴起清晰可见,就像扭动的小蛇一样渗人。
香克斯能感觉到怀中人气息的逐渐减弱,都快要感受不到了,体温即使是在他的怀抱下也渐渐回归于冰冷,这让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插上翅膀飞到蔚蓝号上的医务室去。
蔚蓝号终于接近了巴丽德号,香克斯稳稳地抱着黑暗精灵踏着伙伴们伸过来连接两艘船的踏板走了过去,还未落到甲板上就大喊:“摩卡!摩卡!!”
船医已经做好准备了,他对着险死还生归来的地龙点点头,便将全部注意力投给了重伤号的黑暗精灵,一眼便决断道:“伤势太重必须抢救!将他送到医务室!快!”
黑暗精灵的伤势惊呆了所有人,从巴丽德号到医务室的一路都是渗透了纱布还不断滴滴答答落下的鲜血,一些通过破烂的纱布露出的伤口更是让这些已经习惯大伤小伤的战士们都不忍地皱起了眉头。
直到医务室的门碰的关了起来,香克斯才靠着门脱力一般坐到了地上,但还没休息多少时间他又站了起来,紧张地在医务室门前转悠起来。
贝克曼想劝香克斯去休息一会,但看着同样紧张得盯着医务室大门的九酒、耶稣布、冰、拉基·路等人,劝说的话最终咽回了肚子。
红发海贼团原本的成员是担忧伊斯特,而被解救出来的狱囚们一是好奇这个名声在外的暗刃伊斯特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物,二是受海贼们的气氛感染。除了维持航行所必须的人外,其他大半人都聚集在医务室门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怨世浮华和璐贤的地雷~感谢璐贤的长评~
_(:з」∠)_黑皮终于对香克斯报出了真名,走到这一步何其艰难啊……
其实要说认同感的话,伊斯特对真名的认同感是比不上对“伊斯特”这个名字的认同感的……理由其实你们都懂~
其实……虐红发……是个技术活啊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