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时候问我要二哥的联系方式,其实第二天,那些毒贩就有一笔交易,本来可以一网打尽的,结果出了点问题……毒贩里有个小姑娘,假装成被毒贩劫持的缅甸公民,二哥当时离人质最近,所以——”
姚烈欲言又止,叶和欢静静地听着,六月的夜晚,她的手指却有了凉意。
虽然她早就猜到郁仲骁胸口的枪伤是在卧底的时候造成的,也曾隐隐感觉跟自己有关,但真的听姚烈这样说出来,那种震撼是最直接的,也是最沉重的。
在打那通分手电话的前一天,她刚从引产手术遗留的疼痛里醒过来,病房被她折腾得乱七八糟,匆忙赶来的韩敏婧冷冷地给了她一巴掌,她不相信孩子就那么死了,趁看护不注意偷偷溜出病房,想去找医生问清楚,结果却在医生门口听到她极有可能无法再生育的诊断结果……
房间的纱帘还没拉上,叶和欢透过窗户望着外面漆黑的夜幕。
一颗心,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
韩敏婧在医院逼她跟郁仲骁断绝往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发现她怀孕的事情后,韩敏婧再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口中承诺,不管自己怎么保证,韩敏婧下决心要去部队的纪检处举报郁仲骁行为不端。
一个而立之年、还是自己曾经妹夫的男人,搞大了自己十几岁女儿的肚子,这让她忍无可忍。
叶和欢至今仍记得剪刀紧握在手心里割破皮肉的疼痛。
温热的血液顺着手臂流到病号服上,染红一大片,空气里也满是咸腥的味道。
她当时心里又惊恐又无措,哭着趴在地上抱着韩敏婧要迈开的双腿,“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闹大?是我引誘的他,是我强迫他上/*的,所有的事都是我逼他的。你别去找他麻烦,你要是敢去,我马上死给你看!”
“自甘*!”韩敏婧气得身体微颤,看着她血淋淋的身子,也红了眼圈。
叶和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等她醒过来,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韩敏婧。
韩敏婧没去部队,但把手机扔在*上,要亲眼看着她跟郁仲骁划清界限。
……
自己那时候会打这通电话,其实不仅仅是因为韩敏婧的胁迫,还有因为她身体引起的心灰意冷。
如果说失去孩子让她伤心欲绝,那么无法再生育,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韩敏婧不再责骂她,反而是很平静地问她:“那你想过没有,他的父母愿不愿意接受一个生不出孩子还要毁了他们儿子前途的女人?”
一针见血,疼得她心口发紧,眼泪也悄然滑落下来。
……
再忆及往事,叶和欢的情绪依旧会起波澜,她背靠着*头,听到电话那边又传来姚烈的声音:“二哥血淋淋地被送往医院的路上,他手里牢牢捏着一样东西,当时他已经意识不清,但一直不肯松手。后来护士从手术室拿出二哥的衣物,上面放着一个皱巴巴的黄色护身符。”
叶和欢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跪在蒲团上求护身符的场景。
“在特殊部队待过的,哪信这个,我们的命都握在自己手里,可是那个时候,不管是我还是老齐,真的希望有菩萨在保佑二哥。”
察觉到话题的凝重,姚烈忍不住想要调节气氛:“现在回想起来,发现自己当时挺怂的,上台阶的时候两腿一软,直接趴急诊室门口了,半天站不起来,老齐也是,不敢告诉丰城那边,自己躲在厕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
叶和欢听着他描述在医院里发生的那些窘态,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半晌,她才说:“那个护身符,是我求的。”
“……”
那边沉默,但叶和欢听出轻微的动静,还有窗户拉开的声响,应该是姚烈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贴着耳朵的听筒里响起姚烈低低的、类似感慨的声音:“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会跟二哥……”
闻言,叶和欢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
世间多少事,又是能从开始就预想到结果的?
叶和欢没有问姚烈郁仲骁跟他说了什么,他们具体的谈话内容,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现在姚烈应该全都知道了,所以面对他的时候,她没再有所保留,因此整个人都没再绷得像根弦。
又过了会儿,姚烈低声说:“和欢,我就问你一句,你是认真的吗?不管前方有什么困难,都不会再说放弃?”
“这几年,虽然我留在了B市,但我也清楚二哥的情况,他一直没有再处对象,如果你没有抱着跟他走到最后的心思……二哥的年纪虽然大了点,但真要找个结婚的女人,也不是大问题。”
叶和欢想起了昨晚郁仲骁抱着她说的那句‘我已经快三十七了’,她心头忽然酸涩难挡。
面对姚烈的质疑,她没有恼怒,只是轻声道:“我是认真的,不管未来怎么样,这次,我不会先说离开。”
姚烈在电话那头舒了口气,似放心,又似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