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攀欲言又止,这些年来,他被困在这公主府中,被永乐帝的像养金丝雀一样的圈养着,手上的权力并没有多少,不足够和公主抗衡。今日公主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在外有了儿子,立刻就派女官来警告他,要他亲手杀了那女人和她的儿子。
他这就和女官吵了起来,这女官的母亲自小和公主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公主也将其看做半个女儿,故才如此轻狂。都说虎毒不食子,他哪能下得去这个手。可若他不动手,那孩子也不见得能活下来,他也不求儿子能功成名就,高官厚禄,只求能为孙家留下一丝血脉。可就是如此,皇室还是不够的步步紧逼,明明永乐帝都已经不在意了,公主却还是如此蛮横。
孙攀左思右想,如今要想保住这个孩子,就只能求皇子们了。三皇子四皇子怎么不见得能帮他,雍王么,神龙见首不见尾,九皇子忙着拉拢公主,十皇子未婚妻妻木念云族中兄弟又是平阳的丈夫,这算来算去,似乎只有瑞亲王能帮他这个忙了。孙攀打定主意,“瑞亲王可否移步?”
赵毓璟回头看了楚云暖一眼,本来想说不用。楚云暖却带着春熙的三人,往后退了二十来步,恰好在一个不听到他们说话,又能帮他们望风的地方。
赵毓璟往池边走了几步,满池荷叶碧绿,“姑父有话就说吧。”
孙攀俯身行了个大礼,言辞恳切,“我恳求殿下救我儿一命。”
孙攀竟然有儿子。这是赵毓璟始料未及的,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他今年五十岁,只有三个女儿,而这三个女儿素来和他又不亲厚,说不准老了以后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这些年来孙攀年纪已经大了,当年朝中支持孙家的人,已被除了个大半,孙家已经不足为惧。孙攀还在此时有了儿子也在情理之中,父皇定然默认了的。只是既然如此,孙攀又怎的还说救救他的儿子。
孙攀长跪于地不起,“我年事已高,再无弄权的心思,此生也惟有这么个儿子能为我养老送终了,可公主不知从哪儿听到的消息,非要我杀了我儿子,不然就将此事,禀告陛下,要治我的罪。”
本朝规定,驸马尚公主之后不得纳妾,得有庶子。孙攀如此,阳婀公主自然是可以告到陛下那里,依照永乐帝对阳婀公主的宠信,那孩子恐怕又保不住了。赵毓璟心中有数,却不愿意去滩这趟浑水,就算不能拉拢阳婀公主,也绝不能惹了她。
孙攀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若没有足够的利益,又有谁会帮他,他孙家已经不是先皇时期钟鸣鼎食的孙家。
“还请殿下收下此物。”
赵毓璟一愣,孙攀却从衣襟拉出一枚玉佩,那玉佩平华无实,是钥匙的模样,看不出其中珍贵之处。孙攀却道,“当年孙家先祖曾与太祖皇帝一起打天下,战争是最叫人发财的,这玉钥匙便可以打开孙家宝库。孙氏一族的财物都在里头,还请殿下笑纳。”
几十年前战争里得到的财力又怎么能和楚氏一族相比,更何况他名下还有聚福楼,可以说是日进斗金,钱他是不差的。虽然是这样,倒是看在孙攀年纪一大把的份上,赵玉静还是没有说什么,就将玉钥匙收下了。他说道:“此事稀疏有两种办法,一是将他送出京城,从此不再回来。二是叫他功成名就,恢复宋氏一族威名,旁人不敢动。不知姑丈愿意选择哪种呢?”
若是可以,他自然是愿意选择第而种的。可孙家如今,莫说是恢复往日荣耀,就算是要保全一个儿子,那也是万般困难的。
赵毓璟能看出孙攀的为难,他轻轻一笑,“姑父只肖说自己是愿意哪一种?”
孙攀抬头,眉宇间一片坚定,“我自然是愿意选择第二种!”想他孙氏当年何等荣耀,位极人臣,如今却只能苟延残喘,。
赵玉毓璟一笑,微微拱手,“令郎的事情姑父且放心。”
他这边是等于给出承诺了,孙攀心中略安,不论孙家荣耀可否恢复,至少孙家都后继有人。
孙攀这边一走,赵毓璟就主动将事情都告诉了楚云暖。
楚云暖瞧着他手上那枚钥匙,“今日参加这宴会,你倒是收获颇多。”
赵毓璟把玩着钥匙,“保孙攀儿子的性命当然容易,你只要赶在阳婀公主前头向父皇美言几句就是了。”
楚云暖昂首微笑,“这倒是可以,可殿下——”楚云暖点了点他手心的钥匙,“这宝库可就是你独吞了,你都没有出力呢。”
赵毓璟很大方,把钥匙往楚云暖手里一塞,“这都给你。”
楚云暖没有接,“得了,这烫手的山芋我可不要。”
赵毓璟轻笑,“这里头可不止财宝,还另有乾坤。孙家祖上曾同太祖皇帝打过天下,都说天下有孙氏一半的功劳,孙家后来没落,那他们手里那支军队呢?当年孙家手底下有十万人马,归入赵家大军的可只有七万多人,他们手里头至少还剩三万。经过多年休养生息,这算下来,至少还有个两万左右。”
楚云暖听明白了,他给孙攀两个选择,其实在打孙家背后军队的主意。传言孙氏一族骁勇善战,手下有一支军队被称呼鬼军,鬼军指认孙家后人。孙攀这么多年来被困京城,是没有办法去寻这支军队的,他多年无子,孙家又没落,自然也没有人再去窥测这个传说的真假。现在么孙攀已经有了儿子,那这支军队自然该由他的儿子去找,去继承。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楚云暖想到了平南军,又道:“平南军还不够么?”
她记得霍清华家的平南军也是所向披靡,这些年来,赵毓璟也花费不少银钱去供养。说句难听的话,若不是赵毓璟在背后支持,平南军恐怕早就归进大齐三军里面。
赵毓璟压低声音,很讽刺,“五皇子拉拢了平南王。”
五皇子母族孙家和平南王是姻亲,平南王估计是觉得与其支持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赵毓璟,还不如去支持五皇子,好歹也有那么点亲戚关系。
“霍清华呢?”
“他?一个府里,两方支持,正忙着和自家老爹打擂台呢。”本来当初,说动平南王支持赵毓璟的就是他,现在他父亲竟然反悔,自然由他去劝。
“贺问种植园今年收了不少粮食,我原本还打算叫大哥将粮食送给平南军,现在看来不用了。”
喂饱了平南军跟自己为敌,真是吃饱了撑得。
“平南军那边不用管,看霍清华的本事吧。”赵毓璟面上淡淡的,“阿暖,现在可要麻烦你跟父皇说说,将孙攀之子赶出京城,留孙家一丝血脉了。”
楚云暖眉睫深深,淡妆浓彩,浓密的睫毛翘起像只翩迁的蝴蝶,她唇角带着一丝笑容,“这好办。”
孙攀之子离京,给足了阳婀公主面子,也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去寻找传说中的军队,只要有手底下有人,孙家自然而然可以恢复鼎盛,这是双赢的事情。
赵毓璟道,“阿暖,我是真想做一个南征北战的将军。”
楚云暖沉默了半晌,“天京如此模样,你背后又有那么多人,不是你可以说不争,就不争的,天京,也不是你要离开就可以离开。”
太子一死,所有的歌舞升平都被打碎,只剩下刀光剑影的权利交驳。如今的天京城更像一个旋涡,将所有人深深地吸在里面,叫人无法动弹,也无法逃出。
“雍王呢?他今日就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