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翔将一切看在眼中,把这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禀报给了永乐帝:军中士兵风气败坏,白家自傲,好大喜功,藐视君上。
那边,永乐帝在收到金翔的信件后,对白家的不满到了一个极点。
江源府中瑞亲王行辕经历过第三次强攻以后,梁七儿终于带人攻了进去,然而四周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梁七儿不由怒道,“瑞亲王把我当猴子耍呢!”看四周堆积的落叶和尘土,很明显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也就是说赵毓璟人早就走了,他居然还布下疑阵让自己傻傻往里钻,这些天京来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梁七儿是很愤怒的,骂骂咧咧的几句,带着人就往回走,然而才走了两三步而已,敞开的大门突然合上了,四周密密麻麻的出现一队侍卫。这是属于赵毓璟的皇子兵甲,这些侍卫人人手执一柄千机弩,齐刷刷的对准在中央的梁七儿等人。梁七儿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翁中捉鳖了,冷声道:“瑞亲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还是出来吧。”
庭前一道厚重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赵毓璟和贺问一前一后的走出来,贺问道,“梁七儿,别来无恙。”从叫他收到消息,梁七儿又要攻击行辕的时候,他早早派人埋伏在了周围,只等他自投罗网。
“原来是贺公子。”梁七儿知道这个贺问,贺问种植园的当家,云州贺家唯一的子孙,据说跟南唐楚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冷冷看了赵毓璟一眼,“到底是我略逊一筹,忘了你和瑞亲王的关系,否则我一定去搜查你的私宅。”
贺问抬眼看着他,“我原来听说你是一介草民,大字不识一个,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梁七儿听到草民这两个字时,面上有一瞬间的变化,他回头看着赵毓璟,“瑞亲王就是这样和我合作的?”
赵毓璟璀然一笑,“我们原来的确实合作过,可率先是你单方面的反悔,现在又摆出这么一副受害者的表情,我看着刺眼。”
梁七儿倒是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他有能力,为什么要听从赵毓璟的指挥。
“爨奇珥,你若是听我的指挥,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白家一网打尽,只是你这人太过急功近利了。”
这个名字不知道有多久没被人叫过了,爨奇珥有一瞬间的恍然。
没错,梁七儿是真真正正的菏泽爨氏后人,去天京刺杀的那个歌女只不过是他来大齐以后培养的。梁七儿拳头紧握,他的眼神里透着说不清的愤恨,他恨透了整个白国公府,也很透了永乐帝,当年菏泽将族中至宝一对夜明珠进献给永乐帝,向大齐表示诚服,也递上了投降的国书,对于大齐来说,不费一兵一卒便收服了一个国家,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这说明大齐皇帝能力有目共睹,能教四海臣服,这是一件可以记入史册的功绩。然而对于领兵的将帅来说却不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没有功劳可以拿,所以白家的白将投毒,杀了所有菏泽百姓,并将江皇室一网打尽。
他和诸多皇姐们作为俘虏被押送往京城,一路上他目睹了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他的皇姐,他高贵的姐姐们都被那些士兵拖出去,发泄着自己的欲望,他们这些曾经高贵的皇族女儿变成了营妓一样的存在。他的妻子,当时已经怀孕四个月,却因为一次意外而被那些畜生侮辱了,硬生生被糟蹋的流产而死,那些鲜血流了满地,他手上都是血,他看着妻子,惊恐地睁着双眼绝望而痛苦,死不瞑目。
他从哪一天就告诉自己,他一定要报仇,他一直等待着,白家把俘虏押入天京面见永乐帝,他想好了自己一定要霍出性命去痛斥永乐的不守信用。然而离开菏泽的半个月后,他们就被人押往黑海,一个一个地活活淹死在海中,他看着族人痛苦的挣扎,却无能为力。他水性很好,可以在水中闭气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在水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有的族人如何被屠戮殆尽,看着闻讯而来的鱼儿将他们的尸体一口一口吞进腹中,那一次他的天空里几乎都是血红一片。后来他劫后余生,顺着水流飘荡,到了江源府之中,被两岸的江原人所救,可他依旧无法忘记,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他决心要报复,要报复这个国家。他慢慢龟缩着积累自己的势力,一点一点查清菏泽王国的真相,直到后来他在江源府一座行宫里居然看见了那一对进献给永乐帝的东珠,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永乐帝根本就没有收到菏泽投降的国书,是白家,是五皇子赵毓峰,他们为了赫赫军功,为钱财,而杀死了菏泽百姓,他拼了命的,去联系菏泽旧部,慢慢积累自己的势力,然而最后他却悲哀的发现,无论他如何强大,却始终抵不过白国公府,这个被永乐帝眷顾的家族。
后来,赵毓璟找到了他,说是可以让他报仇。一开始他也是遵循着赵毓璟的计划,占据江源府让白家出征,然后趁乱杀死白家所有人。
可是后来他后悔了。
他不仅要白家人的性命,他也要恢复他爨氏的威严和声誉,建立一个新的王国。可是他没有想到,事情后来发展竟然会这么的出人意料,永乐帝居然把精武卫给派了出来。这样的话,围在江源府周围的军队大概有四万人左右,江源府所有的兵力加上百姓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万,其中还要抛去一些老弱妇孺,根本不足以抵抗。所以他才要攻入江源府的行辕,把赵毓璟抓出来,威胁大齐皇室,可是最后他居然被赵毓璟给抓住了。
“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赵毓璟态度很温和,笑容也格外和善,“我要你的命没用,我们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白国公府,你太过意气用事了。”
赵毓璟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也能体会到爨奇珥的心情,毕竟灭国之仇亡妻之恨,谁都不会忘记,这么多年来他一定会特别痛苦和煎熬,他想要恢复爨氏王朝的尊位和名誉,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赵毓璟虽然不怪他,却不能让他继续破坏自己的计划,他挥手,旁边立刻有士兵上来,把爨奇珥身上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收得干干净净,“上来吧。”
走廊背后出现了一个和爨氏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语气动作神态,无一不跟他神似。爨奇珥曾经是爨氏的太子,而后混迹在江源府民夫当中,他身上既有着皇族的贵气,也有着一些匪气,这一点旁人学不会的,然而这个人却学的一模一样,若是不是亲眼看见,有谁说这是假的。这瞬间,爨奇珥明白了,“瑞亲王这是想要他代替我。”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赵毓璟没有回答他,只是挥手,那个假装的爨奇珥点点头,接过长剑怒吼一声,“瑞亲王不在这里,兄弟们去别处再找,江源府现在是本王的地盘,本王就不信他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他的语气,甚至连断字,都跟曾经的梁七儿一模一样,话语之中还带着一股浓重的菏泽小国话语气息。爨奇珥不由瞪大眼睛,冷笑,“瑞亲王准备的可真充分。”
赵毓璟挥手让人把他押下去关着,警告道,“你老老实实的呆在地牢里,计划完成以后,你的血海深仇也该报了,只是可惜你不听话,不能叫你亲手手刃仇人了。”
爨奇珥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