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古霍的站起身来,破口大骂。
可是这番话骂完,他反而又坐下来了。
展怀是想要和他玩啊,好,那就玩。
他转头对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谢思成道:“谢公子,让你见笑了,你是从江南来的吧,恐怕不知道展怀这小子的劣迹,那就是个混不吝,他连当朝首辅的脑袋都敢砍下来,我要是真和这种人一般见识,那岂不是抬举他了。说起来,我是和他爹平辈论交的,算了,看他年纪小,就不跟着他犯浑了。”
闽国公四十多岁才有的展怀,现在已年逾六旬,高怀古也不过三十来岁,若他说是与展忱平辈论交,那还差不多,可是他却抬出了闽国公展毅,便是在骂展怀是他的晚辈了。
谢思成笑而不语,良久,他才道:“看来展怀所要的,并非只是银子了。”
高怀古冷哼:“怎么,难道他还想要我的甘州吗?”
谢思成微微一笑:“高总兵,您说对了,依我来看,展怀要的就是您的甘州。”
“如果他意不在甘州,又为何会把鞑子引来这里?”
“他在哪里打仗不行,非要来到甘州打?”
“若他只是图银子,又何必把您的人如此羞辱?”
“依谢某来看,展怀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要逼您出城与他决一死战。”
听他说到这里,高怀古的眉头便锁成了“川”字。
“他逼我出城?难道想要杀了我?我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
是啊,他和展怀一样,都是正二品的大将军,九边总兵,展怀要动他,就和他要动展怀一样困难。
谢思成笑了笑,道:“您带的是官兵,展怀也是官兵,他又怎会当众杀您呢,别说他没有这个胆子,即使他有,他也不会这样做。”
“那他为何还要逼我出城?”高怀古不解。
谢思成道:“他是要逼您出城打他,这样您就有把柄握在他手里,若是他又受伤了,再用鞑子栽赃于您,您觉得这甘州总兵的位子还能坐稳吗?”
“鞑子能变成马贼,马贼当然也能再变成鞑子。”
当然坐不稳了,展怀若是告他一个与鞑子勾结,那他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展怀这招太损了。
展怀把鞑子说成是马贼,然后堂而皇之在他的眼皮底下剿匪。如果他出兵,那么展怀便会反咬一口,说他与鞑子联手对付他,致使马贼逃脱。
我X他姥姥的,这简直就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到时即使有一千张口,也不能让人相信展怀打的是马贼还是鞑子。
除非把鞑子抓住送往京城,否则没人会相信展怀把鞑子说成马贼,接着又再把马贼说成是鞑子。
高怀古只觉心血上涌,他真的要被展怀给气死了。
他对谢思成道:“谢公子,依你之见,我现在该怎么办?不让我出城揍扁他,我就能给活活气死。”
谢思成的嘴角动了动,对高怀古道:“您让常石迁再去一趟,这次就告诉他,你愿意网开一面,放出一条道路,让他可以从你这里经过,去酒泉找荣王。”
“什么?”高怀古神色大变。
他瞪视着谢思成,质问道:“你疯了?你让我放出一条路来,让展怀的兵马过去,然后任由他到酒泉去打荣王?”
谢思成笑容浅浅:“莫非高总兵舍不得酒泉那块肥肉?”
“什么肥肉啊,自从荣王占了酒泉,我就连个肉星儿也见不到了,你的意思,是说展怀意不是甘州,而在酒泉?”
高怀古问道。
要打酒泉,必须要经过甘州。
且,甘州的兵马远胜于酒泉,酒泉现有的兵力仅有几千人,还都是荣王的残兵败将。
谢思成冷冷地说道:“高总兵,展怀来势汹汹,您认为他不敢打进甘州城里吗?”
若是在三天前,有人对高怀古说出同样一番话,高怀古会把那人当成疯子当成傻子。
可是现在他不能。
到了今时今日,如果他还不相信展怀敢打进甘州城,那他才是疯子才是傻子。
当年展怀还没做总兵的时候,就敢跑去宣抚打鞑子,不但如此,朝廷要降罪给他,他却牵出军备案来,把兵部和户部全都拉下水,后来邹阁老要查他擅自出兵的事,他亲自去宣抚把兵部的人从衙门里扔出去,最终他屁事没有,反倒折了兵部几个官员,就连邹阁老也被罚了一年俸禄。
那时,远在甘州的他听说了此事,还一边喝酒一边哈哈大笑,笑骂兵部的人都是废物,让个小屁孩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是现在,那个小屁孩掉转枪头,来对付他了。
正如谢思成所说,若是他不放展怀过去,那就要与展怀打上一仗。
或许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他们同朝为官,却为了争地盘调兵遣将,难道就不怕传到朝廷耳中。
但是这在他们这些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谓天高皇帝远,更何况朝廷还欠了他们大把银子,他们自己不抢地盘赚钱,难道还等着朝廷把欠他们的银子还回来吗?
朝廷能给的,只是杯水车薪,他们要养官兵,还要养私兵,还要应对鞑子隔三差五的滋事,朝廷给的那一点什么都不够。
没有银子,就是皇帝御驾亲征都没用。
现在展怀打来了,这场仗究竟要打还是不打?
高怀古有自信,别看他手里的兵不如展怀的多,可若真要打起来,他也不惧展怀。
但是这场仗值得打吗?
他和展怀拼个你死我活,到头来便宜了谁?还不是酒泉的那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