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离鞍下马,上前叩门,敲了半天,才有一个家丁模样的老者拉开一条门缝,露出头来。李靖连忙抱手一躬,实告自己乃迷路之人,万望予以借宿一晚。老者面露难色,说:“家中的男主人尽皆外出,只有太夫人等女眷在家,恐怕不能允许。”李靖忙再次一躬到地:“万望老人家试着通禀一下。”老者点点头,回身前去禀报。
过了好一会儿才面带喜色出来,说:“本来太夫人不太愿意,可是看天色甚晚,公子又迷了路,最后还是同意让公子借宿一宿。公子请随我来。”李靖忙拴好马,随老者进入前厅,来见太夫人。不一会儿,只见两个小丫环在前引路,一位年逾五十的妇人缓缓而来,只见她青裙素襦,神气清雅,一副士大夫大家风貌。太夫人与李靖寒暄几句,自言几个儿子都不在家,故此才怠慢了李靖。随后,太夫人命家丁为李靖备晚餐并安排客房,还吩咐给李靖送来床席茵褥,衾被香洁,十分讲究。
不想夜半,忽闻宅外急促的叩门声,家丁连忙起来将来人迎至厅内。来人说道:“天符在此。令你家大公子施雨,由此山七里以内,需五更内完成,不可拖延,雨量不可过大。”家人受天符,来人随即离开了。
这时,太夫人也已经起来迎接。家人将天符奉上,太夫人顿时愁眉不展,自言道:“两个儿子都出门在外。行雨符到,是绝对无法推辞的,而且违背了时间期限还会受责罚,即使现在赶去告诉他们,也于事无补了。而家里的仆人又没有这个权力,这该如何是好?”旁边站着的一个小丫环忙走上前道:“今晚借宿的那位公子,仪表堂堂,看起来非寻常人物,可否请他帮帮忙?”太夫人心中大喜,忙亲自来到李靖的卧室外,轻声叩门将李靖叫醒,并请至前厅。
未等李靖张口询问,太夫人就表白道:“不瞒公子,这座宅院非是人宅,乃是龙宫也。我的大儿子目前远赴东海参加婚礼,而小儿子则在送妹妹的途中。刚才,恰好接到天符要我的大儿子前往施雨。要是去通知他,算一下一来一回的行程,恐怕有一万多里路,通知他是来不及了,可是现在又没有人可以替代,所以想烦请你能帮忙代他施雨,不知可否答应?”李靖道:“我乃是一个凡夫俗子,又不能腾云驾雾,如何能够行云布雨呢?不过,如果能够教给我方法,也许我可以一试。”
太夫人大喜,叫马夫牵来一匹青骢马,又命人取来雨器,乃是一个小瓶子,系于鞍前。然后嘱咐李靖说:“公子乘马,不要拉紧马的衔勒,就让马自己行走。每次马在行走间嘶鸣之时,即取瓶中水一滴,滴在马鬃上,切忌不要过多。”李靖唯唯称是。
于是,李靖翻身上了马,青骢马腾腾而行,其足越走越高。李靖很惊讶这匹青骢马奔跑得又快又稳,不自不觉间已经身在云上了。这时,风急如箭,雷霆起于步下。李靖随着青骢马在行走间的每次嘶鸣,就按照太夫人所教,取瓶中水一滴,滴在马鬃上。不一会儿,电掣云开,李靖一看,正是到了自己每次打猎都要借宿的小山村上空,心想:“我平日对这个村子多有打扰,一直不知如何回报,今年天旱无雨,庄稼都快枯死了。现在雨在我手,正好多下些雨水给这个村子,也算是报答吧。”李靖心想只洒一滴可能不够,于是连洒了二十滴。顷刻间,行雨完毕,李靖骑着马回归龙宫。
一进门,发现太夫人在厅中哭泣,李靖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问是何故。太夫人道:“公子误我呀。本来你我约定每次只洒一滴,你为什么有一次私自连洒二十滴。你知道吗,这一滴可是地上一尺的水。那个村子在夜半变得平地水深二丈,哪里还有人能活呀?我已受到天谴,被杖责八十,背上血痕淋漓。而且儿子回来后还要一并处罚,这可如何是好?”李靖听罢,目瞪口呆,心中大惭。
太夫人又道:“公子是世俗之人,不识**之变,我也无法责怪。只是恐怕龙师来寻,那就麻烦了,所以公子还是速走为妙。这次请公子帮助,还没有报答。山野村居,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奉赠二奴,你可以都带走,或带一个,请自便。”于是,命二奴出来。一奴从东廊进来,看起来仪貌和悦,神情怡然;一奴从西廊进来,愤气勃然,拗怒而立。
李靖说:“我打猎,要斗猛使力,这个奴仆看起来和颜悦色,别人会以为我也怯懦。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两奴都要,既然太夫人赏赐,我就取那个怒者吧。”太夫人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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