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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得好奇,纷纷扭头望去,便见身后走过来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头戴书生方巾,一身蓝色长袍,脚踏黑面粉底棉靴,国字脸,透着几分刚毅,两道浓密的眉头宛如两把利剑,让人不敢小视,他留着整齐的长须,五官算不上多好看,但甚是威严,就在这么站在这里,不卑不亢,一脸正气,无形的压力,让八个书生颇有些吃不消。
“哪儿来的乡下野汉子?”为首那书生看了他一眼,冷声笑道。这语气说的十分委婉,似是被对方的气势所迫,不敢太大声。
那汉子似没听见,也没瞧见这一帮衣着光鲜的读书人,径自走到那几个孩子面前,伸手扶起那个脚掌兀自流血的孩子,让店小二打来一盆热水。
店小二本有些不愿意,可看他模样威严,也不好多说,嘟哝了两句,便去了,不多时端着一盆热水来,那人将那孩子的脚掌轻轻放入热水之中,动作轻柔的为那孩子洗伤口,待那孩子血迹洗了干净,它又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来,对着那孩子道:“有些疼,但一会儿就好,别怕知道么?”
那孩子恩了声,似怕那人没听清楚,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人微微一笑,这一笑颇有如沐春风之感,仿佛是春日的暖阳,让人说不出舒服。
他扭开了瓶盖,将那药膏均匀的涂抹在那孩子的脚掌上,动作小心轻柔,似是生怕那孩子疼一般。涂完了药膏,他再一次伸手入怀,从怀里摸出一块白色的丝帕来?
那小孩似乎有些胆怯,摇了摇头表示不用。
那人微微一笑,道:“一条丝帕而已,不打紧的?”说完便将那小孩的脚掌放入丝帕之中,小心的包起来,随后将其穿入鞋中。
那小孩担心那些吃食,不等穿好,便要站起来,却不想被那人伸出的右手给按住了。
那手枯瘦,但强劲有力,让人心生一股信任之感。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那店家小儿,道:“小二哥麻烦你去看一看,这窗外还有多少挨饿的百姓?“
店小二心道:“这天儿还能少么?“嘴里嘀咕,面上还是应了声,飞快的去了。
不多时便返了回来,大声道:“总共有一百零二个,算是这几个差不多一百零八个吧?“
那人恩了声,跟着轻轻叹了声,枯瘦的右手在一次深入怀中摸索了一阵,便摸出了几两银子来,递给那小二哥道:“麻烦小二哥儿卖一个零八个馒头与门外的百姓可好?“
那店小二将手中的银子掂量了一番,一脸不情愿的道:“老先生不是我为难你,这样的天,你也知道这粮食有多贵,你这才二两银子,若是在平时到也罢了,我们吃点亏卖给你,可这大雪天的,就是寻常的面粉也好几百文钱一袋,再配上我们师傅制作,一个馒头少说也有买六文钱一个,这还是平时,放在这样的天儿,买上八文钱一个,不算贵吧?”
那人道:“不算贵?”
店小二道:“你看,你也是个明白人,你说就你这点银子,让我卖一百多个馒头,我岂不是要做赔本买卖?若说少点到也罢了,可这差距也太大了,咱们是做买卖,不是做善堂的,这样的亏本买满,我可不敢做?要不,你再添点?“
那人眉毛拧成疙瘩,又伸手入怀,在怀中好一阵摸索,仍空空如也,不仅面露沮丧之色。
“这样可好?”那人面上的沮丧之色一闪而过,随之的是一脸的平静,仿佛刚才的沮丧根本不存在一样。
“是个人物?”高航毕竟是锦衣卫,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本事,看这人明明一脸的沮丧,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恢复了自信,不免惊讶的嘀咕了声。
杨峥恩了声道:“看样子,这人心胸必定是豁达之人!”
高航恩了声道:“想来是的?”
“小二哥,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些银子你先拿着,那些馒头你也送出去,欠你多少银子,我写一个字据,改日再送来可好?”那人不卑不亢的说。
那店小二看他明明是想赊账,可神情却是一脸肃然,丝毫不觉得有丢人之处,心中也有些嘀咕,看了看手中的银子,掂量了下道:“好咧,我看先生也是个实在人,这缺少的银子,我就先给你垫上!”说完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来,走到了柜台。
那人道了声谢,跟着店小二走到柜台前,取出文房四宝,就在柜台前刷刷几笔写好了借条递了过去。
那店小二倒也是个豪爽之人,微微一笑道:“先生客气了,小人虽是打杂之人,但也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人心都是肉长的,外面的情景啊,我也于心不忍,这点银子就算了吧?”说着推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