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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掌柜姓高,名叫不归,取自《国风•邶风•式微》的两句,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他原本是彭万里手下掌管彭家生意的掌舵人,用彭老爷的话说,彭家的生意全都在他手中过活,能不能赚银子,就全靠他了,以彭老爷子的为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自然不是吹嘘之言了。
事实上,高不归也的确有些本事,这些年跟着彭老爷打理生意,可也没看他如何操劳,彭家的生意却是红火的厉害,彭家上上下下对他甚是信任,但凡他决定的生意,即便是彭老爷子也从不说一个不,这样一个在彭家举足轻重的人物,本应该在彭家坐镇才是,却愣是被彭老爷子请到了这里,来也就来了,反正都是做买卖,到哪儿不是做买卖,再说了能立足阊门这块商业风水宝地,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让他没想到的时候,店铺着实不像样,全没生意的样子,气氛更是半分没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开米店,光靠一个招牌有生意才怪呢,更可恨的是,这家大掌柜的怎么看都不是个做生意的,生得比女人还女人,到了这二等红尘风流之地,还能正经的做生意么,若是做生意的,都这个点了,还没见有个喘气的来,房舍都被前前后后打扫了三遍。
气恼归气恼,高掌柜却也不是那种撂挑子走人的主儿,以彭老爷子的为人,能把他从彭家的生意堆里挑出来,放在这儿来,用意是什么他还看不出,但多少有一点他还是明白的,那就是彭家对这个店铺的生意还是很看重的,所以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开始经营,该准备银两,人员,以及各种经营口诀,他也都细细做出了一番安排,勉勉强强算是有点开门做生意的样子了。
大掌柜高不归见过一次,印象不深,但听人说,这掌柜的可是习惯于吟诗作赋,为人随和的很,不像个做生意人,到有几分富家子弟的气派,对于这样的人,高掌柜的自没有好感,但事已至此,他不好多说什么,好在来之前,彭老爷子已经告诉他,大掌柜与生意是个外行人,所以对于店铺不会有什么指教,凡事你大可做主,对于这一点他也是很赞同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既然不懂,那就要懂得放下,这才是正经事,比起那些什么都不懂,却又什么都抓的人,这种人可就头疼的很。
由于是新店,又是做的收购粮食的买卖,在这档口有人来才怪,所以整整一上午,高掌柜除了看了几页《生意经》外,根本就没做什么,本以为下午也就这么过了,却不想事情到了黄昏十分还有了转机。
不知是作为新掌柜多少要摆摆样子,日暮时分,新掌柜才拖着一脸的疲倦走了进来,虽说神态着实让人不敢恭维,可人家才是这家店铺的大老板,身为长工,再有不满,也不好表现出来,招呼了几声个,高展柜的便将店中伙计召唤过来一起见过新掌柜的。
高掌柜来之前听彭老爷子说过,这位新掌柜姓杨,单名一个“峥”字,是个大有来头的人,身份也不小,让他在对方面前要放尊敬些,这些话儿若是旁人说来,他未必放在心上,可彭老爷子就不一样了,这位老人家着实是一个智者,在他遇到了众人之中,还没有一个比彭老爷子更让人信服的人,他说此人值得敬重,那就是值得敬重,所以心头纵有几分不满意,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即便是对杨峥行的那一礼也是毕恭毕敬。
杨峥摆了摆手,道:“从今日起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自己人与自己人说话就不必那么多礼了,该做什么都去做什么吧?”高不归有些想笑:“店铺就那么大,又没有生意,该做的都做完了,除了站着拉拉家常,着实不知该做什么?”当然这些话儿也只是自己心头的嘀咕而已,他可没傻到说出来,正要转身返回柜台,却听得杨峥道:“高掌柜请留步?”
高不归只得停下,转过身来,陪着小心问道:“掌柜的叫我?”
杨峥点了点头道:“待会儿怕有人来卖粮食了,价格么能压多底就给多底,不必担心他们不卖?”丢了这么一句,掌柜的便拍了拍屁股,打着哈气走了出去。
望着掌柜离开的身影,渐渐没入斜阳之中,高不归才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声:“生意,这地儿有生意才怪呢?“心里虽嘀咕,面上却不敢怠慢,彭老爷子说对方是个来头很大的人,既是有些身份,想来也不会说些不靠谱的话,所以对这件事,他还是略微重视的着手布置,说是布置,其实无非是让人收拾了房舍的空间,估摸着多少粮食,同时将此地收购粮食的价格逐一打探了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做好了这一切,剩下的就是等了,约莫过半柱香的功夫,天边的最后一抹夕阳彻底没入了云彩之时,才听得脚步声,不多时,便见自家派出的那两个伙计踹着粗气冲了进来,一脸惊喜。
一看这模样,高不归便知道杨掌柜的话并非是空话了:“来了?“
两个伙计用力了点了点头道:“在门外数丈外,看到人影,我看到他们正对我们的招牌指指点点,似是说就是这家的话,想来是来卖粮食了?“
高不归道:“这可说不准,你等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