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奴婢一定把老大人的话儿带到。”阮浪用力的颔了颔首道。
杨溥道:“有劳了。”
阮浪也是个聪明人,自是听出了这话儿的意思,忙对杨溥、杨峥行了一礼,道:“时候不早了,皇上还等着奴婢回话呢,奴婢就不打扰老大人了。”说着也不等杨溥应答,便转过身子,抬脚走出了杨府。
“我看这八成是王振的意思。”杨峥压低着声音冷哼了声道。
杨溥浅浅一笑,道:”谁的意思都不重要,老夫都的走不是!”
“大人……?”杨峥喊了声。
杨溥摆了摆手道:“老夫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些都不重要了,老夫只想你记住一件事,莫要忘记你肩上担负的使命。”
杨峥道:“不敢忘。”
杨溥见他面露悲伤之色,忽的哈哈一笑,道:”你也用不着这幅模样,我看那王振一心把老夫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反而是把你这个平生最大的敌人放在了一旁,可见这人的眼光不长远,而今老夫离去,正好趁机掌握权势,咱们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也算有了回报,你只需做好老夫嘱托的三件大事,这事儿便成了。”杨溥似是说过没玩,絮絮叨叨又嘱托了不少事,这才叹了声,道:“天色不早了,老夫该走了。”
不说还好,一说杨峥就忍不住流下眼泪来,往日人在的时候,倒没觉得如何的不舍,这人一走他才真正体会到有一位知心长辈给自己遮风挡雨的好处,再想起自己这几年看着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可哪一件事的背后不是杨士奇、杨荣、杨溥的呵护再先,若非如此,单凭自己的这一股蛮劲儿,怕是早就死上上百回了,可从今日起,他们要天各一方,彼此不再相见,遇到的大事也不再有任何的依靠与指点,不免感伤起来。
“哭什么劲儿,老夫还没到死的时候,你看老夫这身子板再活个十年八年也没什么问题,再者,老夫还想看看王振伏法时的样子呢?”杨溥安慰道。
杨峥道:“大哥放心,你一定能看得到的。”
杨溥哈哈一笑,道:“这个怕不好说。”
杨峥道:“一定会看得到的。”
杨溥看他神情坚决,不忍拂他的意,道:“这是自然!”顿了顿又嘱托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老夫虽不在了,可也算给你留了不少有用的人,马愉、曹鼐、陈循、苗衷、高谷都是治国之才,且为人品行也属难得,你只需好好团结他们,搞好内阁,不愁辅佐不了皇上,你也说了咱们的这位皇上并非是庸君,不过是为人有些糊涂而已,一旦有贤才辅佐倒也做得明君。“
杨峥本有些担心,可见杨溥已做出了诸多安排,心头顿时安定了不少,二人又说了些皮外话儿,杨溥才长叹了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不然,还指不定王振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呢,老夫一把年纪,可经不起任何的折腾。”
杨峥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以王振此时此刻的权势地位,当真要收拾一下杨溥还真没人敢说什么,即便是敢说,怕也作用不大。
“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好!”杨峥点了点道。
眼看着该说的都说了,杨峥说了些保重的话儿,便告辞出来了,一看他出来,门前等候多时的段誉立即迎了上来,道:“怎么样,老大人真的要走么?”
杨峥颔了颔首道:“不错。“
段誉也不知从哪儿涌出几分感伤来,道:”都说做官好,我看这做官也没什么好的,皇上高兴了把你当忠臣,不高兴了还不如奸臣呢,你看三杨兢兢业业的为朝廷,为百姓干了四十年,可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太监,这人啊永远没有最好的,再好的忠臣也有皇帝不喜欢的时候,如其天天巴心巴肝的去读书考功名,还不如引刀自宫来得实在,我看那王振便是个实诚人,才狠下这份心来。”
杨峥苦笑了声,虽说他不太赞同段誉的这一番想法,但不否热他的话儿有几分道理,如今这世道做个读书人还真不如做个太监来得实在。
上了轿子,杨峥回望了一眼那熟悉的府邸,轻叹了声,便拉下了门轿帘,意兴阑珊的冲着轿夫道:“走吧。”
轿夫吆喝了声奋力将轿子抬起来,转身入了大街,街道繁花似锦,各种买卖,各种吃食很快淹没了他的这顶小轿,杨峥再回头看时,杨溥的府邸便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再也看不真切,可他一直这么看着,直到那府邸的影子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才收回目光,自言自语的道:“杨峥,从今日起一切凡事都得靠自己了。”
轿子在内阁外停了下来,杨峥出了轿子,陈循等人立即迎了出来,彼此问了问杨溥的情况,杨峥也不藏私,将刚在杨溥府上的所见所闻都说了遍,诸人听说皇上还下了圣旨,给了赏赐,给了头衔,一颗提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彼此说了些祝福的话儿,便各自退回了值房办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