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告示张贴的第三天,一向极少写诗的王公公忽的诗兴大发,大笔一挥一首七言律诗就顺着笔尖落在了纸张上了,燕王本意筑金台,只谓能收济世才。
何事荆轲终远去,空怜乐毅不归来。平沙古嶂河山在,落日鸣琴草木哀。三辅云晴瞻北极,九重宫阙自天开。这诗算不上一等一的好诗,但交之当下一些文人墨客的靡靡之音又多了几分刚强,这首难得好诗一出司礼监的衙门立即受到不程度的赞扬,让王公公好不得意一番,特意让人将这几句偶得的诗词裱起来挂在了司礼监最显眼的地方,日日接受百官的赞扬。
有了长城这样的大功勋,王公公似也觉得自己腰板硬朗了不少,碰上文官把话往昔的时候,王公公也能顺嘴提上一句两句的加以吹捧,为人处世,行事风格上也较为往日要硬朗了许多。
与王公公的春风得意相比,杨峥就显得有些落魄了,积压了多日的言官似对内阁的表现越来越越不满,在文辞上,言语上都没有给他这个内阁首辅什么好脸色看,碰上了军国大事上,那也是横竖不顺眼,鸡蛋里挑骨头,恨不得立即让杨峥辞官归隐才好,对此杨峥似早已习以为常,平日里的辱骂,诗词文章的侮辱,甚至半路劫杀的官儿大有人在,可一切仿佛那西湖的水平静得让人怀疑这一切似存在过,这当然与杨峥一手掌握的锦衣卫大有关联,高航仿佛就好比一个神出鬼没的鬼魅,总能悄无声息地将一切劫杀消除得无影无踪额,而有翰林院的一帮庶吉士掌握的士林报也是心有灵心,但凡碰上了那个不开眼的言官御史上奏章或是当众辱骂,第二日的士林报上立即就多了数十篇文章的导向,文章的内容大多是针对这位言官御史的道德,这些东西进过锦衣卫的运作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才几日的功夫,无论是御史还是言官上奏章最终得到的结果必是一身骂名,久而久之,言官与御史很快就得到了一个最直接的感悟,那就是无论是谁只要在奏章上攻击了杨大人,他们的人品必然是臭不可闻,而这件事往往从一件微乎其微的事件开始一点点的在士林报上传扬,用不了几日必然会在京城引起新一轮的舆论风暴,内阁虽对这事儿一言不发,但强大的士林影响,好比一道巨大的网将他们死死地网在其中挣脱不得,知道他们开始意识到自己这是得罪了内阁的时候,这一切才悄然而解,一来二去上奏章,言论的是风向立即改变,尽管杨大人一如往日的不作为,言官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当然了也并非所有的言官御史都是这样,身为王振手下最有力的助手王朗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了,进过多年的观察,他比谁都清楚,在王公公的心头杨大人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尽管这几年是杨大人一步一步的退让,似是被王公公强大的权势所压制,但这不过是一种表象而已,当你深入其中便能看出这一切的变化,杨大人固然是什么都没做,可不知不觉之中,内阁地位却一如比一日巩固,关键时刻该做的事一件不少,再说信任上皇上小皇帝固然对王公公信任无比,可对杨大人的信任也不弱王公公,据说坐上皇后宝座不久的钱皇后公然赞扬杨大人才敢卓越,是国之栋梁之才,大事上仿佛是王公公在做主,但在关键的口子上还是内阁在把关,无论是边关还是在东南沿海的军务上始终不见王公公的得力干将,被太监破坏的商贾抱怨声是不少可店铺的数量上却是壮大的,总之一句话内阁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弱,杨峥也不是看起来那么没用,王公公将其视为生平最大的劲敌,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去之而后快。
作为王公公一手提拔的得力干将,王朗知道一旦自己能搬到内阁这个庞然大物对自己官场上所带来的好处,往日看不起自己的也会对自己肃然起敬,哪怕自己身上依旧挂着王振走狗的名头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风一吹也就算了,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人物到了最后还不是被后人骂成了走狗,多少枭雄被史学家当走英雄大书特书,在这个世道上没有太多的是非,没有太多的对与错,有的只是成王败寇,今日我胜了那就是王者,王振的走狗也好,读书人的英雄也罢都不及它了。有了这一番想法,王大人决定做天下人不敢做的事情,至少在他看来在这京城的六部,各大衙门的官儿是没人敢去触这个眉头,就说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曹吉祥也不敢轻易说出得罪杨峥的话儿,今日他做了。
进过一番深思熟虑,王大人连夜写了奏章,脑子里想着这几年百官对内阁的怨言下笔顿时快了许多,又想着内阁这几年毫无作为的表现,语句便多了几分恶毒,他本就是文章好手,这些事儿又不是难写的事儿,所以一篇奏章写下来,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将墨迹吹干一字一句的品读了一番,对于自己荒废这么多年,还能写出如此气势,且有深度的奏章深感满意,等到墨迹干了这才收起来放入怀中回屋睡觉,好养足了精气神,明日一早好做弹劾内阁的第一人。
杨府,一灯如豆。
大小姐、孩子就连府中的下人也都各自返回了房舍休息,倒不是说府中的下人没了规矩,而是身为主人的杨大人一早就下了命令,今晚府邸入夜后用不着人伺候。
对于这样体贴的东家,府中的下人一直十分敬重,用不着多说,该睡的都睡了,偌大的杨家府邸唯独靠东边的书房还挂着大红灯笼,夜里被冷风吹得摇摇晃晃,那大红的灯笼发出的光芒也左右摇摆,让这座书房多了几分神秘。
相比院子里的冷清,书房里就显得热闹多了,被杨大人留下伺候的段誉,以及强行被杨大人拉在怀里的沈艳秋,三人都是自家人说话也没什么顾忌,气氛倒也热切,但三人神态又似告诉别人,他们在等待什么。
窗外夜风呼呼作响,吹得芭蕉树树叶哗啦啦响个不停。
“他来了!”
一直红着俏脸的沈艳秋忽的神情为止一震,目光迅速的撇了一眼窗外。
”这么多年,沈姐姐的功夫可以点没放下。”杨大人笑着道。
沈艳秋面上涌出几分得意来,道:“人家就这点本事,偏又喜欢得很,哪儿那么轻易的放下。”
“就这点本事,沈姐姐这话儿可说错了,昨晚姐姐还对人家说平日里最大的本事就是月下吹箫呢?”杨大人嘿嘿干笑道。
“讨厌,人家,人家那里说了。”沈艳秋面如桃花,偏生没有半分的羞涩,落在杨大人的眼里更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杨峥趁着段誉不注意,伸手在沈艳秋的胸口轻轻抓了一把,似笑非笑的说道:“就在昨晚你可说了不少,不光会吹箫,还能海底捞月呢,你家相公这么大的本事的人都不会,还是沈姐姐你老人家亲自传授的,若非你家相公本着活到老学到老的风范还真就应付不了……?”
这等夫妻间的私密话儿旁人听不明白,经过杨大人熏陶多年的沈艳秋自是心知肚明,那还敢接口说话,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少胡说了。”
杨峥还待说话,就听得段誉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