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祥摇了摇头道:”这个奴婢不知,不过皇上倒是寻着奴婢问起了皇庄最近的数目?“
王振心头忍不住一紧,急道:”你是怎么说的?“
曹吉祥道:”这个奴婢早就吩咐下面的人,一切照着祖宗的话说的,皇庄具体数目是三十二万两,除了维持皇上的用度外,每年还需要给皇宫所以皇庄的用度也只是刚刚好。“
王振松了一口气,大明的皇庄始于永乐年间,除皇帝庄田外﹐还有皇太后及皇太子庄田。皇帝的庄田是由皇帝委派太监经营的“自行管业“的土地。收入的皇庄子粒或皇庄子粒银﹐都由管庄太监直接掌管﹐由宫廷自行支配。皇太后的庄田又名宫庄,时人称仁寿﹑清宁﹑未央三宫庄田。每年所收子粒银称三宫子粒银。所占土地数量亦相当多。皇太子庄田即东宫庄田,每年这三笔的良田也是他收入最大的地方,所以在管理上,他也十分的用心,虽说皇庄内部的管理人员大多由宫廷直接委派管庄太监管理﹐另有官校﹑庄头、家人等数十人。但在人数上,太监有绝对的权势,这几年,他权势一日高过一日,手下的一帮太监也是水涨船高,连昔日威风八面的锦衣卫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了,就连在京城横着走的皇商也不放在眼里,仗着他的名头,这几年下面的人倚仗权势﹐对升斗小民进行残酷剥削,迫使不少百姓不得不投献良田,才五年的功夫,当初的哪点良田,已经翻了十几倍还不止,良田一多,从中获取的好处就不言而喻了。
这些银子一方面进入了皇宫,维持皇上,皇子、后宫妃嫔的吃喝用度,另一方面也被他用于拉拢朝臣,经营科举、军事上,当然了大头还是被手下的一帮太监给挥霍了,自己是太监,纵然再不情愿,也改变不了这个现实,与手下的一帮人,他还是十分的照顾,每年花在上面的银子,不比用于科举上的少,所以皇庄的收入到底是多少,他也是一笔糊涂账,但有一点他十分清楚,这笔账是禁不起查的,往日皇上对这事儿不上心,纵然有大臣上奏章提起此事,也被他以诸多理由给唐塞过去了,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也放松了警惕,却不想小皇帝偷偷走出了皇宫,还去了一趟皇庄,这难免让他有些不安了,小皇帝倒没什么,以他与小皇帝的关系,小皇帝还不至于为了这点糊涂账要了他的老命,他担心的是杨峥,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人比谁都可怕,眼下是不声不响,什么都好说,可骨子里却让人看不透,他有时候甚至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一切的背后都有此人的影子,如果说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与权势,还有所顾忌的话,那么就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
他知道单靠自己的哪点能耐见识是难以与他抗衡的,好在他已经寻到了一个合适帮自己的人。他相信有这个人在,就一定能克制对方。
独自思索了一会儿,思绪又重新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瞥了一眼弓着身子候在一旁的曹吉祥问道:“你是今日当值的太监,一直陪着皇上,经筵上那帮文臣说了什么,你可知道?”
曹吉祥点了点头,忙接过话头说道:“那帮文臣倒是没说什么,唯独新来的吏部尚书写了一篇文章,文章虽满是道德文章,但最后却是弹劾祖宗,提醒皇上惩戒宦官专政,还权于内阁。百官多有迎合。就连小皇帝也最王直此举十分赞扬,说这是忠臣之言。当以昭告天下”。
王振眼里闪过一丝杀气,要说文官还有人敢与他作对,除了一直不声不响的杨峥之外,就剩下明面上的王直了,此人乃东晋太傅王导之后,与金溪王英齐名,被时人称为“二王“,按其居住地称王直为“东王“。永乐二年进士。授修撰。历事明仁宗、宣宗二朝,累升至少詹事兼侍读学士。正统三年,修《宣宗实录》成,升礼部侍郎。正统八年被杨峥举荐,接替郭琎任吏部尚书。此人作为杨峥的心腹,一直秉持着杨峥低调的作风,平日里做事不显山不露水,可在明面上却总能抓住他的把柄,狠狠迎头痛击,每次总能损兵折将,与这样的人,他自然恨之入骨,正统十一年,就在他做了三年尚书的当天,他凭借依靠自己的户部侍郎奈亨,诬陷郎中赵敏,诉讼牵连王直和侍郎曹义、赵新,三人于八月一齐被关进监狱。三法司在朝廷审讯,判奈亨斩刑,王直等人赎罪流放,此举的目的并非是除掉曹义、赵新二人,而是将王直彻底赶出紫禁城。
但这事儿却被小皇帝拦住了,硬生生的把王直留在了京城,恰逢那会儿他因与内阁斗得厉害,也不想引六部的官员同仇敌忾,这事儿才算作罢。
但他的好心却没赢得王直的感激,反而引起了他更疯狂的报复。
让他苦不堪言。
这几年,王直在杨峥的扶持下,名声品德一天比一天被推崇,就在今年年初,刚刚废除朝廷大臣举荐地方大官的制度,专门归属吏部。王直委任曹郎,严厉抑制奔走钻营。凡是御史巡视地方回来,必定命令他们报告所管辖的官员贤明能干与否来作为选拔提升的参考,朝廷百官对此举无不拍手赞扬,可以说短短三年的功夫,王直的地位与威望水涨船高,已有了与自己明面上一较高下的实力,凡是涉及他名头的事,无论是大事小事总能听到他反对的声调。
往日在朝堂倒也罢了,没想到连经筵这样的场面也不忘弹劾自己,想象着王振义正言辞的模样,王振心头就来气,忍不住骂道:“这个老匹夫,迟早有一天,咱家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曹吉祥一看王振愤怒的神情,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