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那笑话率先笑了起来,道:“有趣,有趣。”顿了顿,又道:“太过文雅了些,怕皇上听不习惯,还请袁大人再细化细化。”
“对,细化,细化。”另一个太监不落人后,跟着附和。
那袁大人这会儿抬头看了看前方,阳光下,那座皇宫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让人看得越发真切起来,袁大人笑了笑道:“既如此,那卑职就给重说一个。”
领头的那太监道:“如此甚好。”
袁大人想了一会儿,开口道:“一官升职,谓其妻曰:“我的官职比前更大了。”妻曰:“官大,不知此物亦大不?”官曰:“自然。”及行事,妻怪其藐小如故,官曰:“大了许多,汝自不觉着。”妻曰:“如何不觉?”官曰:“难道老爷升了官职,奶奶还照旧不成?少不得我的大,你的也大了。”
那两太监听了半天吧唧吧唧了嘴巴,仍旧一脸茫然,为首的那太监问道:“什么意思?”
袁大人一笑,忽的凑过嘴巴,附在领头的太监耳旁嘀咕了一阵,那太监便哈哈大笑起来,一脸的喜色,叫道:“这个好,这个好”。
那袁大人见两人满意,刚想说话,忽听得一声咳嗽,两人寻声望去,就见阳光下几个人影走过来。
那袁大人眼尖,目光明锐,见人堆里那人一身鲜红的蟒袍,气度不凡,便知来人是谁了,不等众人反映过来,率先跪在了地上抱拳道:“卑职锦衣卫校尉见过王公公。”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入宫的王振。
这事儿搁在平日里,几个不长眼的手下躲在一起吹牛撒泼,他也懒得去理会,但今日不同往日,不说眼下这局面是非常时期,就说这几人肆无忌禅的模样,实在有些过了,这里终究是皇宫,还不知自己的天下。
那两太监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一看王振那张阴沉的脸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急忙跪了下去,道:“奴婢见过祖宗。”
王振看也不看两人,目光直接落在了袁彬的脸上,沉吟了一会儿,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袁彬道:“回公公的话皇上说有些日子没见着两位公公了,甚是想念,所以特让卑职前来请两位公公过去一趟?”
王振眯着一双三角眼,在袁彬的脸上逗留了片刻,似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自下定了决心做了这件惊心动魄的大事后,他的一颗心就没彻底放下过,在这座皇宫里,往日看谁都是好人,如今看谁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少不了细细盘问一番,哪怕是自己的亲信,他也是如此,况且这位袁锦衣卫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他出身锦衣卫世家,他的父亲袁忠,建文四年被选为锦衣卫校尉,一直当皇帝的贴身护卫,在宫中工作了近四十年,正统四年,袁忠辞疾家居,以三十九岁的儿子袁彬代其校尉之职。
三十九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差不多是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人,这个时候才能顶替父亲职位,无论是谁都会生出几分日落西山的感觉,即便是做了这锦衣卫,那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混日子,等将来老了再混个锦衣卫百户千户退到回老家这辈子算是风光无限了,这是寻常的人心思,但这个袁彬却不不一样了,三十八岁的年纪,当了一个最小的锦衣卫差役,锦衣卫固然是护卫皇宫的新军,具有兼管刑狱、巡察缉捕的权力。但校卫则是一般的卫士。纵做事再认真,再能干,想要在这个年纪有什么大作为,基本上不可能,但袁彬的出奇在于他浑然没想那么多,锦从入锦衣卫的那一日起,他将每一件事都做得十分认真,而且在从不缺席,一干就是十年,十年别的人早就是锦衣卫百户、千户,再不济那也是一名总旗,唯独他还是一名校尉,单凭这一点,王振就认为此人不简单,一个人能不急不躁的做十年的锦衣卫校尉,这样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王振也不是没有想过将他拉入自己的身边,为自己所用,但这人却无动于衷,无论是他许诺高官厚禄,还是功名利禄,他都一笑了之,让王振气得够呛,这十年来袁彬还是一位锦衣卫校尉,这其中与他的干系不少,所以,要说在这皇宫里他有几个敌人的话,这袁彬绝对算一个。然而此时他却亲自领着自己的亲信赶往皇宫,一股不祥的预感从王振心里升起。
“就这么简单?”王振看了一会儿,忽的厉声问道。
袁彬脸上平静如水,既没显得十分激动,也没任何的惧怕,听了王振的呵斥,不慌不忙的走上前来,抱拳回话道:“就这么简单。”
王振冷哼了声,侧目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亲信,眼看着二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心头忍不住生出一股怒火来,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忽的将两人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也来了,宫里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这么多的太监皇上不找,偏偏寻你们?”
那两个太监,一个叫毛贵,一个叫王长随,从王振刚入司礼监的那会儿就跟着他,算是他的第一批人马,在宫中除了曹吉祥之外,就算两人最得他的信任,尤其是领头的毛贵,此人虽不通文墨,但颇有主见,他掌管司礼监的那会儿,毛贵就极力主张凡有大事都要经过内阁,希望借此笼络内阁成员支持他,防止司礼监其他宦官与他争权,这一点可算是合乎他的心意,那几年得他在一旁协助,倒也把金英等人给压制住了,这几年他能在这座紫禁城里横着走,毛贵出力不少,当然了出于信任他也没亏待毛贵,五年前,他就让毛贵接替了曹吉祥,开始掌管乾清宫、御用监诸事,兼提督尚膳、尚衣、司设、内官诸监,整容、礼仪、甜食诸房及浣衣局、混堂司、南海子事,成了兼职最多的内臣。职务众多,工作繁杂,他倒也能胜任,对此王振十分的放心,平日里一些机密事没少让他去安排,如果说他在这座皇宫里做了多少恶事,还有人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话,除了曹吉祥外就是毛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