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傅家老宅,傅倾寒独自一人来到空置已久的抹云楼中,望着墙上所挂的画像中那位清雅如兰、温婉浅笑的女子,默然良久,忽然幽幽一叹,低沉而轻柔的声音中竟有着说不出的柔情与怀念。
“卿姨,时光如梭,恰如白驹过隙,自从一别之后,至今已有十五载。也不知你如今是否安好?若有来世,希望卿姨可以投生在殷实人家,一生平顺。”
傅倾寒一边说,一边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画中女子清新俏丽的芙蓉面,尤其在那双清澈水润的精致杏眸之上留恋不舍,明亮的丹凤眼中渐渐显出一分倾慕、三分痴迷,以及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傅倾寒就这样负手而立,望着画中女子温婉的笑颜,叙叙的说起近两年家中发生的一些事情,甚至还说起他的生意做得如何,现今有何困扰,未来有什么打算。傅倾寒语速并不算急,而是缓缓的谈起纷繁琐碎的往事,如同闲话家常一般,将家中以及自己的一些经历讲给画中的女子听,那模样就仿佛画中的女子当真能够听见他所说的话一般。
傅倾寒说了半晌,忽然浅笑道:“我知道卿姨必定放心不下唯一的一位亲生爱女,我既然也曾经唤卿姨为母亲,自然便要竭尽所能为卿姨寻找到亲生女儿的下落。更可况,我曾经在卿姨的灵位前发过重誓,我一定会完成卿姨的心愿,将卿姨所出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嫡亲妹妹疼爱照顾。在找到妹妹的下落以后,一定会给她最好的生活。”
傅倾寒思及今日与傅锦萱初见时候的情形,傅倾寒脸色明显柔和了许多,深邃的眼眸之中甚至闪烁着点点笑意,“说来也巧,我今日前往西园寺敬香礼佛的时候,竟然遇见了一位容貌与卿姨有着七八分相像的女子。卿姨放心,我如今已经有了一些眉目,自会命人继续追查那名女子的身份来历。如果她当真便是卿姨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我一定要想办法将她带回来与卿姨相认。”
傅倾寒在抹云楼中和衣而卧,却是一夜难以成眠。当晨曦柔和的阳光照亮了抹云楼的粉墙黛瓦、花窗漏影,傅倾寒终于离开了抹云楼,返回了书房之中。
傅倾寒虽然生于商贾之家,然而自幼便在祖父的督促下读书习字,不仅饱读诗书,笔墨丹青更是了得。傅倾寒展开宣纸,用湖笔沾了香墨,仅用寥寥数笔便勾画出傅锦萱的秀美面容,容貌、气质、个性、神韵,竟然无处一不像,简直与傅锦萱如出一辙。
傅倾寒用了整整一个时辰画好了傅锦萱的肖像,而后唤来自己最为信任得到近身侍卫木剑锋,将傅锦萱的画像交由他观看片刻,淡淡的询问道:“都记住了么?”
木剑锋点了点头,恭敬的回答道:“属下记住了。”
傅倾寒微微颔首,而后便用火石将画像点燃,不过片刻功夫,画像便已经被付之一炬。
傅倾寒眼中微光一闪,“昨日我虽然仅与那个人有一面之缘,却也已经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面容冷肃、举止高华,身上的藏蓝色长袍虽然看似普通,然而却是出自江宁织造送进宫中的贡品,腰间佩戴的羊脂白玉佩更加并非寻常俗物。我曾听见他身旁的随从称他为四爷,偏巧皇上带着太后与八位皇子南巡,御驾如今便驻跸于姑苏城中的沈园之中。这世上又哪里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只怕那个人便是当今皇上的四阿哥。”
傅倾寒略微停顿片刻,微微皱着眉头沉声吩咐道:“你暗中仔细打探一下,此次跟随皇上南巡,四阿哥身旁所带的女子是什么人,家世背景如何?记住,此事只可暗访,还要办得不留一丝痕迹。千万不要给那位女子惹来任何麻烦,你听明白了吗?”
木剑锋恭敬的点头称是,向傅倾寒行了礼,便脚步匆匆的退下去完成他的命令去了。
傅倾寒望着窗外沾着晨露的两树浅粉色的桃花,若有所思的喃喃低语道:“卿姨,那个女人,会是小妹么?”
在傅倾寒命人暗查胤禛与傅锦萱的同时,胤禛也再考虑着派人暗查傅倾寒一事。然而,此时毕竟尚在南巡之中,他若是于此时有些动作,一不小心便会被康熙与其他几位阿哥知晓,反而会坏了事。左右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张面孔与一个名字,只要安排得当,他一定可以将此人查得一清二楚,倒也并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