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魏王业的儿子以前在学校托老爹的福很是风光,结果老爹突然进去了,学校里还有几个认识他家的人,慢慢的父亲的事情传开,他儿子当然就一落千丈,还跟同学发生了几次冲突。等魏王业的妻子服毒自杀被救护车带走急救的事再一传来,更是引起全校哗然。他儿子这下受不了了,趁着晚自习时学校里人少,没人看见,从他教室的那层楼跳下去。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儿子是直着跳下去的,双脚先着地,然后双膝跪下,再然后才趴到地上,所以脑袋和心肝脾肺都没事,可两条腿是摔得够呛,以世界上目前的医疗水平来说是救不回来的。
魏王业的父亲魏丙在儿子进去时还算撑得住,虽然人关着,家里也见不到人,但好像也没说马上就要吃枪子。如此这般熬了三年,魏丙也渐渐平静了,其实魏王业刚被带走时他最害怕,过了一年见没上法庭也没怎么样,又过一年又是这样,魏王业就猜他儿子身上可能没什么事,政-府关着他是让他交待别人的事。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魏丙就给儿子的单位写信,交待儿子要“坦白交待,承认错误”。希望他把别人的事交待清楚了自己就能回来了。
结果突然之间,儿媳妇喝药了,孙子跳楼了。魏丙一下子倒下去了。他猜是不是终于要判魏王业了?还是上面看他总不交待,没有耐心了?于是老爷子虽然人中风了,但左半边身体还能动,就挣扎着给魏王业口述了一封信。这个信是让检察院的同志帮忙带过去的,写的都是家里的事,儿子啊,你走了以后,家里人日夜悬心,寝食不安,现在也快三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不在家,家里出事了啊。淑芬不知听说了什么,吃了安定片;壮壮在学校里跟人绊嘴,老师一眼没看到就从楼上蹦下去了,不过你放心,他们两人现在都还好,就是我也生病了,中风,现在大小便失禁,你快回来吧,家里没人不行啊。
这封信送到魏王业手上,他就趁吃饭的时候武警没注意,把让他喝水的小塑料杯子给吞嘴里嚼嚼硬咽下去了。本来给他们这种人用的餐具都是特制的,不会太坚硬以免出意外,可一个小杯子吞到食道那么狭窄的地方也不行,于是他也被紧急送到医院进行急救。
至此,魏家一家四口,全都进医院了。
魏家四个人,住在三个不同的医院里,除了魏王业以外,其余三人都没有警察监视保护。所以易晃很顺利的见到了魏老爷子。
魏丙中风半躺在床上,护工坐在旁边看报纸,病房里空荡荡的。以前魏丙拉肚子,只住了两天医院,病房里都堆满了探病的礼物。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在这里住了快半年了,一个来看的人都没有。
所以易晃他们进病房时,护工以为他们找错病房了,客气的说:“你们找谁?”
易晃把果篮递给护工,另一个人走到魏丙的病床前,握住他的手说:“老哥哥,还记得我吗?”
魏丙盯着这个人看了半天,认不出来,但看到有人来看他还是很感激的,流着口水指着床边的凳子:“呵,呵。”(坐,坐)然后又指护工,“会,会。”(水,水)
护工上前给他调整一下围嘴,拿毛巾给他擦了擦下巴,说:“坐吧,我给你们倒水。”
这个人是魏王业以前的同事,后来调走了,跟魏王业到底有多少交情不好说,不过同在一幢大楼,还是知道彼此的。他坐下陪魏丙回忆儿子,终于魏丙认出这个人确实是他儿子的熟人,更热情了,让护工给他把床摇起来。
这个人说:“老魏也是得罪人了,唉。”
魏丙两眼含泪的点头。
这个人皱眉道:“老爷子,家里这段时间出这么多事,是不是流年不利啊?”
魏丙自己在病床上胡思乱想,也觉得不太对。儿子早就被关进去了,但家中频频出事是最近半年。现在听别人也这么说,把他心里的这个念头又给勾起来了。
他是这么想的,如果是这方面的问题,那只要找人化解,那说不定家里的事就会好转起来了?
这个人此时便介绍了易晃,“这是我一个好友认识的,我特意请他跟我一起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然后伏到魏丙耳边小声说,“我给过钱了,老爷子不必担心。”
魏丙开始还疑心这人和易晃是不是检察院的人来套话的——天下哪有这种雪中送炭的好人?
但易晃坐下后半句不提魏王业,而是绕着魏丙的家乡打转,魏丙就不怀疑了。他这把年纪,青年中年时的事不好说,儿时的回忆是最深刻的。
易晃也通晓一点面相,看魏丙的面容应当是晚年无忧的,只是面相这事是怎么说都有道理的,比如现在魏家四口都住院了,魏丙的病却是最轻的一个,他自己也有退休工资,就算家中小辈全不行了,他的工资也能支持他在养老院的生活。从这方面说,也算晚年无忧了。
魏丙说话不清楚,二人就笔谈。易晃得知魏家那个钟也有个名,叫“秃钟”。“秃”就是不灵光的意思,意思是这个钟不会响。魏丙记得这个钟很早之前就在自己家里藏着了,应当是家传的。当年先是扫四旧,村里让交,钟就被魏丙的爷爷给埋到后院的粪坑里了;后来大炼钢铁,家家户户都要交,除了锅、菜刀、锄头之类的必需品外,别的都要交上去,这个钟就继续在粪坑里埋着。再后来听说是政-策变了,魏家人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别挖出来了。直到魏丙的爷爷和父母都去世后,家里要盖新房子了,魏丙才想起后院粪坑里还埋着个家里的东西,挖出来后塞到了家里的破烂里。
魏家从来没想过把这个有点历史的“文物”拿去卖掉是因为他们家不缺钱,一直留着也是因为魏丙说是家传的。直到魏家再次搬家,魏丙年纪也大了,人老了要顺着儿孙,儿孙说这旧东西占地方也没什么用,扔了吧,他就同意给扔了。
易晃听说这钟在粪坑里埋了一二十年,就知道为什么这东西不“灵”了,它就算本来有灵,这二十年下来也灵不起来了。
他问:“老爷子,你老家是不是在佛西?”
魏丙摇头,在纸上艰难的画道:不,泗河上。
易晃掏出手机查,发现泗河到现在仍然叫这个名,它就在佛西的西北边,在当年应该是另一条支流,现在那条支流还有水。
魏丙仍然在写:佛川没了。
佛西挨着的那条河,叫佛川。
看来魏丙以前确实是住在那附近的。易晃高兴起来,问魏丙:“您还记得那边都有哪些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