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二房两位姨娘如何思量他们的前途未来,只道贾琏合着王熙凤一起把二房小院当值的下人捆了送到大房院子里去,王熙凤去陪着邢氏说清缘由,自己匆匆去了宁国府,荣国府分家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经过族长知道?
邢氏只知道贾琏半夜叫了贾赦出去说事,还以为是为了那僧道走失,并不知道他们打算分家之事,如今到了这一步,再不告诉邢氏知道,就是贾赦、贾琏、王熙凤他们不地道了。
邢氏听了果然高兴,听了王熙凤告罪的话并不在意,只道:“这事发生的突然,谁知道二房那对夫妻会起这样歹毒的心思,要不是你们行事果决,等咱们死在断头台上又去找谁喊冤?”邢氏也知道自己说的夸张,再如何,又没有人真的去杀那僧道二人,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王氏的心思歹毒,为了她的儿子招来了僧道,竟然还要大房替他们填命腾位置。
来来去去,还不是为了这爵位在算计。邢氏看了一眼王熙凤,要是她不嫁给大房的贾琏,会与她亲姑姑反目?
这婆媳两个也无甚说的,邢氏的心思王熙凤能够猜出几分,与姑母对立是从她嫁给贾琏那一刻就注定之事,只不过,大房不给力,她为了生存,只能忍气吞声,如今有了崛起的极会,为何不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还要去依靠别人?
“琏儿去做什么去了?”邢氏没有什么说道的了,忽然想起贾琏刚才匆忙出去了,一大早的,他能去那里,不会去报什么官吧?
“去隔壁找珍大哥,还要去找族老,这事还得趁热打铁,”所以才把二房的下仆都抓了过来,这都是人证,一会儿就会派上用场。老太太偏爱包庇二房到什么程度王熙凤最是清楚,这次若让二房逃过去,再向左找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于登天了,撕破脸达不到目的,贾赦贾琏大不了关起门过日子,她王熙凤可要惨了,所以事到如今,极想促成分家之事的倒是王熙凤了。
贾赦也想要快刀斩乱麻,贾政和王氏跪地哭诉说他们如何被贾赦冤枉之时,他连声冷笑,贾母拍着桌案与贾政撑腰:“反了,反了,老大,你可是要气死我?老二不过两口子吵架,你那里听风就是雨,要打要杀的是要做什么?”说着就又哭喊贾代善:“你去的早啊,留下我一个老婆子在世上受罪,这一个两个的,不气死我不甘心。”
贾赦冷哼,他早知道贾母包庇二房不会承认这事,但既然闹到这样,他却不会就此了事了,见到外面人影一晃,贾赦举步而上,抓了贾政就走:“母亲不是要父亲做公道吗,好,咱们就去在父亲面前分说个清楚。”拉(押)着贾政到了荣禧堂正堂,一把将他灌倒在地:“老二,你当着祖宗们的面,说说,大哥我可有冤枉你?”
王氏扶着贾母也急忙跟在后头赶了过来,只听贾赦在那里冷哼:“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上面都是祖宗,老天爷作证,在他们面前说了假话,可是要遭受天打五雷轰的。”
贾政果然不在张嘴,没有了刚才在贾母面前辨别的勇气,时人重孝守诺,虽然私下里坏事也干的不少,但有些事心知肚明,只能做不能说,一口吐沫一个钉,万一被天雷劈了,那可是真如丧家之犬,无处容身了。
贾政哑了口,虽然他只是说的分家,还让王氏给抢白一通他无能,但告官的话王氏确实说过,夫妻一体,他还真不能说自己没有听到。
贾母也没有了刚才替贾政夫妻辩解的气焰,贾代善活着的时候,夫妻之间有了分歧,她也能一缠二闹三哭四磨,贾代善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得给她退一步回去,可是这里供着的不仅是贾代善,还有公婆和上面的祖宗太婆婆们,公公见得少,婆婆那里,想到蒋老太君,贾母就有些打哆嗦,蒋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她虽然厌弃贾赦,可也没有对他怎么样过,不过几句冷嘲热讽,说几句儿子白养了的酸话,这二十年过去,贾赦怎么住到马厩里去的?
蒋老太太要是还在,她那里能放过她去?
只张氏的死,她都无法与蒋老太太交待。虽然不是她下的手,可她没有看顾好儿媳,放纵别人暗害生子有功的媳妇性命,只这两条大罪,她死了都无法向蒋老太君交待。
王氏却不敢认罪,她知道,一旦她承认,面临的不只是一个禁足的处罚,有可能会被休弃,亲亲相隐,别说这僧道是因为救治宝玉入的荣国府,就是为了旁的事真的在荣国府丢了性命,她作为贾家的儿媳妇,只能帮着家人隐瞒,哪里能报官?
贾赦是荣国府如今的当家人,身有爵位,她的大伯子,荣国府正经的大家长,贾政的长兄,别说分家如何,只要他一天不死,就是长兄如父的存在,王氏说了告官的话,往小了说是犯口舌,属于七出之条,往大了讲就是不敬,不孝,不悌,触及国律,贾赦就是把她送官,她都得伏地认罪。
“冤枉啊,什么告官不告官的,这种大罪,媳妇可不敢认,”王氏哭求,“老太太您可得替媳妇做主啊。”
史氏自然知道,如果王氏认了贾政也撇不清,可贾政那窝囊样子,很是说明问题,贾赦并不是信口雌黄的来她这里闹腾,这王氏定是说了的,老太太恨的咬牙,贾赦来的突然,也不曾离身,她至今也不知道老二两口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连替他们辩白遮掩的话都不敢乱说,只能用自己的身份压着贾赦。可是贾赦学聪明了,又把人带到了这里,蒋老太君向来严厉,年轻的时候对史氏尤其苛刻约束规矩,给史氏留下了严重的阴影,还当着这些祖宗牌位们面前她哪里能白口黄牙的只偏袒贾政夫妻?
“糊涂种子蒙了心啊,可是要把我这老太婆子b死你们才甘心啊,”老太太也是无法可想,只能用托字诀,希望老天爷会睁开眼睛,给她时间想办法,或者送个救星来帮她说句话出个办法也好。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贾珍很快便来了,这个侄孙向来听她的话,老太太精神一震,心里迅速琢磨着要多哭几声贾代善,老贾家有个传统,子畏父,侄畏叔,贾珍小时候淘气,贾代赏替兄弟管教孙儿,可是也下过死手管教的,所以贾珍见到贾代善可是比耗子见了猫儿,躲的比贾赦都甚。
史氏那时候只是个叔叔祖母,当然不好对他太过严厉,贾代善打骂贾珍的时候,没少在一旁劝解,所以贾珍对她感情颇深。贾珍小小年纪就接了族长之位,只是年纪太小,经的事不多,长辈们在的时候他还能请教,等他祖母、母亲都去了之后,他就抓瞎没有了主张,自那以后,一旦有什么事情他做不了主,便常常来寻自己,史氏自认为自己替贾珍出谋划策还算是得用,加上小时候的恩情,再看在惜春从小养在她身边的份上,贾珍这次定然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帮着贾政说话的。
贾珍果然在老太太的期盼下过来搀扶贾母起身:“老太太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何必伤害自己的身体?”贾珍也是为难,但他已经拿定了主意,此时族老们还没有到,于情于理,老太太都是长辈,贾珍自然要先把老太太哄住了再说,这样也可以避免与贾赦和贾政说话,让自己保持中立,在族老们未到,贾赦亮明证据之前,多余的话他是不会多说的。
贾琏既然去请,前因后果自然要给他解说分明,虽然以往他看在老太太的面上与贾政打的交道比贾赦多,但这绝对不可以抵消他对王氏的这种残害手足的厌恶之情。何况贾赦端着长辈的架子与他有些隔阂距离,可是贾琏与他还算是玩得来,有事无事的总在一起,他又是个有主意的,要不是老太太压制大房抬举宝玉,他还不知道会混出个什么样子来,将来荣宁二府说不得还得靠着他支撑。
宝玉若是有个什么出息,元春要是有个什么望头,老太太要是能压制大方一辈子,贾珍也不会这么决断的站在大房一边,这样说有点子味良心,他身为族长,有对族内事务不公之处的纠正之则,老太太可以用孝道压制儿子,他一样可以用家法族规来约束老太太。
贾赦不能违背孝道下敬母亲,他却可以以族长之名,替叔祖父贾代善休妻,但闹到了哪一步却是真到了生死存亡之刻,老太太残害大房至深,令贾赦再也无法容忍,或她危及到家族兴盛存亡才行,但在那之前,大房首先得有那个勇气,立得起来,他也能下定决心是否得罪老太太。
贾赦自己被老太太压的不回声,也没有向他求助过,再说,就他们大房以前的样子,就是找到他头上,他也只会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