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早就预备人守在通州,大车小车的堆满了m头,知道王熙凤怀着身子还往家赶,专门给她准备了小轿,光抬轿的轿夫就预备了三拨十二个,让他们轮流歇脚,免得颠着了王熙凤,确保她肚子里孩子的安全。
虽然只是爷爷体谅孙子,可要强的王熙凤还是落下泪来,这种归家之后有人体谅照顾的心情,不离家是不能体会的,张家人面上对她虽然亲热,可骨子里的那份冷漠怎么都令她高兴不起来,虽然她只是托肚子里这块肉的福才有这样的待遇,只这种态度,就是对她的承认,对她的肯定。
林黛玉上次离开荣国府的时候就知道老太太病着,那次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老太太,都没有去辞行,最后还是由庙里回的家,所以林黛玉的自责才会那么重,再见老太太,心里的自责更深了。
老太太原本是很富态的一个人,如今却瘦的皮包骨头,一看就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样子,真的就要离他们而去了。
“外祖母,外孙女不孝,让老太太记挂了。”黛玉哭倒在贾母身边,老太太却一动不动,林黛玉越发的放声悲哭,心里对贾母的那一点偏心也消散弥尽了,老太太只是顾着自己的亲孙子忽略了她而已,此乃人之常情,她怎么能跟老太太计较这些个,在她遇到坎坷的时候没有留下安慰却自己一走了之呢?
“唉,外甥女儿还是先起来吧,老太太知道你这个样子,要心疼了,”邢氏在一旁亲自扶起林黛玉,她如今做了当家太太,与以往的样子大不相同,但因为贾母生病快死,荣国府内宅加上外面舆论的压力,也让她如今憔悴不少。
“大舅母,”林黛玉起身,顺便给邢氏行礼,她们来的匆忙,只在外面见了接在门口的贾赦,邢氏因为要照顾老太太,就留在了荣寿堂。
“乖孩子,”邢氏牵了黛玉的手去见贾政和王氏,“来见过你二舅舅和二舅母。”
“二舅舅,二舅母”,林黛玉给贾政和王氏见礼,贾政和王氏客气的让林黛玉免礼起身,却并没有亲自过来扶她起身。
林黛玉在心中叹息,这大舅母一副当家做主的样子,二舅舅夫妻却也无了往日里的大方随意。扫视一圈,李纨母子与三个表姐妹俱在,又与她们上前一通见礼,唯独不见老太太最为疼爱的宝玉,林黛玉心中不免纳罕,却也只是沉在心底不会问出来让人嗤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已经习惯或者知道了老太太命不久矣,除了林黛玉还伤心些外,邢氏、贾政、王氏等人面上只剩下了麻木,林黛玉心中伤心,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大舅舅和大舅母倒也罢了,外祖母偏心太过,他们有些心结是有的,可是二舅舅和二舅母也这个样子,就有些让人不好接受了。
尤其那宝玉,算了,自己只是个外孙女儿,只要尽到自己的心意就好了,其他的人和事又干自己什么事情呢?
“你大舅舅也是没有办法,才让你表哥去接的你,唉,也不知道老太太这是个什么意思。”邢氏唉声叹气的与林黛玉解释前因后果,林黛玉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也没有见她如何亲热不顾一切的疼爱林黛玉,谁知道这次病了,却口口声声不离人家的名字,连宝玉哄叫都不应。
“外祖母病成这个样子,我来也是应该的,”林黛玉又坐到贾母床前,拉着老人枯瘦的手,眼中的泪水不觉滴下来,似乎掉到了老太太的手上,她惊了一下,食指突然动了一动,黛玉惊叫道:“外祖母!”
贾政和王氏三春也都急围过来看,可是碍于邢氏压根没有给他们腾地的意思,贾政和王氏只好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三春则凑到老太太床边轻声呼唤老太太。黛玉一边抚着贾母的手,一边哭道:“老太太,外祖母,不孝外孙女儿黛玉来了,您老睁开眼睛看看黛玉啊。”老太太眼睛睁不开,但手指头明显动的厉害,甚至还拿手指头去勾黛玉。
“唉,老太太,老太太果然醒了。”邢氏果然见老太太眼睫毛颤了颤,似乎想要睁开眼睛,那眼皮却似乎黏住了一样,费了很大的力还是没有成功。“快,去请太医,另外去人把老爷和大少爷请过来,就说老太太醒了。”
不大一会儿贾赦和贾琏就过了来,就连脸色蜡黄缠着包巾的李纨也让人将她搀扶了过来,原来她早先生着病,黛玉才没有见到她,这会儿知道了老太太好转,急忙让人扶了她过来。
黛玉和三春邢氏连忙给贾赦让地方,又过去劝说送李纨回去,她要是在倒在老太太这里,可不又要乱上一场,李纨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她的心意也到了,便不坚持,点头与黛玉见了礼,自转身回去休息不提。
贾赦凑到贾母身边,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色,果然与之前的稍有不同,竟带了丝红晕,与原来完全青白的脸上来说,果然是有了康复的迹象。
贾琏送了王熙凤回去才来的这里,说来还是回来之后第一次见老太太,他先跪在地上给磕了头,才过来看老太太,与走之前比,老太太是将死之相,贾琏不由得红了双眼,老太太之前对他虽然说不上多好,尤其不能与宝玉贾珠相比,但若是没有老太太的看顾,他说不得连之前的日子都没有,能不能活下命来都两说。
太医来的很快,是往常惯来荣国府的王太医,众人都让开让王太医过来给老太太把脉,王太医看了左手看右手,渐渐的眼里有了些许神采,起身给贾赦抱拳恭喜道:“老太太的脉象比昨日强健些许,等会儿试着喂些汤水,如果能进食,那就是要大好的迹象了,早晚康复也说不定。”这贾母的病也是奇怪,拖了几个月时间汤水不进,壮年男女都要受不住了,可这老太太还总是吊着一口气,依然有轻微的脉搏,如今这脉虽然依旧不大很显,可显然比以往强劲些许。
贾赦大喜,连忙谢过王太医,他上次闹了一场之后老太太就病了,中间也有过好的时候,可隔一段时间就又病了,断断续续的就没有大安过,贾赦开始并没有很放在心上,只觉得老太太是与他治气,给二房争权益,直到这次老太太水米不进了,贾赦才慌了起来,虽然离他那一闹已经过去了一年,可究根到底,老太太身体不好就是以那开始,虽然这以后老太太拒绝他请安探视,起居坐卧都是二房在照顾,可要是强把老太太的病归结到他头上,他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贾赦再糊涂也不至于不懂得气死母亲的罪过有多么严重,捆了那些拦着不让他进门的奴才直接发卖了,强势的进了荣寿堂,接管了照顾老太太的责任,如今听了老太太能恢复好转,心里的得意不用提了,老二夫妻用心不|良,把老太太照顾的病倒了,这次等老太太好了,可看老太太如何发落他们,知道谁才是真的孝顺。
听了太医的话,众丫鬟连忙预备东西给老太太喂水,老太太嘴张不开,只好拿了葱叶给老太太滴灌,这些日子老太太水米不进,都是用的这个办法让她进些流质的汤药食物等,若不然老太太的情况怕是会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