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绝色的梨州歌伎。这是个大方的女孩,他应该感到庆幸,所以很有礼貌的道谢。
开口才发现连呼吸都有些刺痛,但不想承认。
她很好,可是他,很生气。
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她这样看轻?
没想到沈肃这么客气,刘玉洁想说“这是应该的”,但又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很好说话,便改口道,“沈肃……没想到你也有一处优点。”说完了才发现脱离本意,怎么听着有点刺耳,这可不妙,她急忙补救,“我的意思是……”
沈肃抬手制止,“不必解释,我自动理解成褒奖。现在我心情糟透了,就这样吧,明天巳时之前,一瓯茶斋见。”
说翻脸就翻脸,也或者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人。这让刚刚发现他有一丝优点的刘玉洁不得不对他全盘否定。
她问,“能不能换个地方?”又不是相亲,为什么要去那里?
“不能。”
“可是……”
“你该回家了,坐我妹妹的马车。”
“谢谢,我家马车很快就修……”
“那你们慢慢修。”沈肃转身离开。
搞得她张了好几次嘴都没有发表意见的机会。
沈肃重新骑上马,“孙氏,帮忙移开轮毂。”
孙潇潇正跟周明有说有笑,听见沈肃吩咐,撸了撸袖子走到刘府马车前,不等马夫有所反应,抬手一举,好了,轮毂离开了巨大的坑洼,顺便也为沈肃等人让开了道路。
上至刘玉洁,下至侍卫和马夫,无不呆愣在当场。
绿衣嘴唇微微哆嗦。她不要小姐嫁给沈肃,这个通房太可怕了!
走远之后,周明笑嘻嘻道,“我有办法让她不敢提过分的要求哦。”简单的事绝不会落到沈肃头上。偏偏又不能得罪了小丫头,三爷还等着娶她过门呢。是时候为主子分忧解难啦。
沈肃哼了声,“不必。”
“您……不会真想要那十个梨州歌伎?”周明咽了下口水。
“要!干嘛不要?岂能辜负她一片盛情!”
“这……”望着沈肃甩鞭催马远去的背影,周明摇了摇头,“要就要嘛,干嘛对我发这么大火呀?”
孙潇潇一脸憧憬,“我也好想要。”听说歌声堪比大珠小珠落玉盘。
周明愣了下,促狭而笑,“你要来干啥,还不如给我,我送你一片果园。”
呸,穷鬼!上回欠我二十文钱都没还,你哪来的果园,果皮吧!哈哈,孙潇潇干巴巴笑了两声,横眼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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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一刻不到,一辆朴素的马车来到一瓯茶斋,下来个小少年,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在头顶挽髻,别了枚琥珀色的玉簪,一身圆领茧绸直裰,看上去与普通中上阶层家的小公子并无分别。
此人正是刘玉洁。但不知为何,所到之处不时有惊诧的目光投来,大家似乎很喜欢偷偷看她。
她不由得紧张,展开折扇半遮面。其实大家没有恶意,只是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男孩罢了。绿衣轻轻抚着她胳膊,以示安慰。
主仆二人来到茶室,拉开推门,满室敞亮。本该有一面墙的位置仅挂着一幅巨大的竹帘,此时半卷,屋外一池春/水绿荫,水畔竟还立着两只丹顶鹤,有风吹来花香满室。
左手边是一扇十二幅山水白绡紫檀屏风,两侧各立一盏半人高的汝窑甜白瓷花瓶,瓶中盛开的鲜花并非这个节气所有,一看便是东市芳台特殊花棚里的稀罕物。
听见动静,沈肃撩眼扫过来,“坐。”
他为承诺而来,而她许他十个美人,怎么说都是沈肃稳赚不赔,刘玉洁也不客气,吩咐绿衣守在门外望风。
“穿女装还能戴个帷帽,你这样一路走来,不怕人看?”沈肃目光自她脸上淡淡掠过。
“我……”她抚着脸。
沈肃替她回答,“不想让人知晓刘二小姐跟沈肃在一起喝茶。”
还指望利用他做三件重要的事,显然不能对他说“是的”,刘玉洁摇了摇头,正襟跪坐茶案前,“其实喝茶挺不错,家里的哥哥们也很喜欢这里。”
将一碟水晶玫瑰糕推至刘玉洁面前,沈肃一边为她斟茶一边道,“脸色这么差,昨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她眼睑下有淡淡的阴影,似是藏着无尽的心事。
“没有。”她回。
沈肃起身将竹帘放下,空间忽然幽闭,她一个激灵,瞬间释放满身的倒刺,仰首警惕地盯视他。“风吹进来的时候你在发抖。”他解释。
“谢谢。”她收起倒刺。
“准备了什么花露参加高禄公主的赏花会?”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刘玉洁蹙了蹙眉,还有心情闲聊,难道不该先说正事,但还是耐心回答,“家里有很多花露,随便哪一瓶都不错。”
也就是根本没准备。长安花露多如牛毛,想要一款别出心裁的并不容易。
“这个或许有用。”沈肃递给她一只精致的小匣子,巴掌大,还散发着怡人的淡香。
“听说这是‘晨露’的方子。”他希望她喜欢。
晨露!
饶是时常木然的她,表情也刹那生动起来。
晨露啊!长安最富盛名的花露大师蓝康的典藏之品,关于它的好坏众人褒贬不一,然而说再多也没用,因为蓝康并不打算与世人共享。
据说连公主的面子也不给。
晨露,当之无愧的不传之品。那么以蓝康的尿性,这必然是香品中的极品。
由此不难想象拿着晨露参加赏花会将会获得何等的殊荣。
良久才回过神,刘玉洁呐呐道,“为了刘氏女,你竟这么拼,那我可不可以请你做五件事,不,四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