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柏言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过了一会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韩庆功,又闭上眼睛手指还在有节奏的律动着。?韩庆功没有说话,用眼睛注视着对方,在自觉与不自觉的下意识里,就连自己的呼吸也变得缓慢起来,声音很轻生怕打搅对方的思路。
董柏言在一次睁开眼睛,将双手放到桌子上,脸上带着凝重的表情慢慢说道,“庆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让你没少担惊受怕,这确实是我当初没有考虑到的,在这里我郑重向你道歉。如果真的不是健生及时赶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到那个时候我真是没脸见人了。”眼神里露出深深愧疚的表情。
望着对方,韩庆功的嘴嗫嚅了两下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眼圈有些湿润,眼睛有些红,鼻翼微微的颤动着,整个身体在轻轻的抖。他的胸口好似被什么堵住,总想化为液体从眼眶中奔涌而出。话虽然不多,但是足以让他驱赶出,停留在自己身体内深秋带来的凉意。
董柏言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缓缓说道,“庆功我们没有必要做惺惺小儿女之态,因为前面还有很多路要我们去走,还有很多的困难需要我们克服,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我们去做,只要我们用心去做,时刻将工人们的疾苦放在位,悲伤着他们的悲伤,欢乐着他们的欢乐,幸福着他们的幸福,我想谁也不会忘记我们。咱们厂子纪检书记的位置已经空了好几年,你虽然是监察室主任,但实际履行的是纪检书记的职责,我想你是最佳的人选。”
他的话说得很明白,并没有含糊其辞故弄玄虚,让对方坠入云雾中陶陶然,熏熏然,不知其所以然,以彰显出自己高深的领导艺术。这个时候直白的话语是最好沟通的方式,这些话会让对方认为自己已经彻底接纳了他,能他与自己走得更近,人贴的更紧。
韩庆功听完董柏言这番话,这一次猛地站起身来,眼睛更红了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董厂长人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您就是我的伯乐,虽然我自认为不是什么千里马,但我会用千里马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力争不辜负您的栽培。”
董柏言轻拍了对方肩膀几下,示意对方不要激动。“庆功现在不是我们激动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激动会使我们失去对事物正确的判断。我们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
韩庆功的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羞愧的表情,“董厂长我有些乱了方寸,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黄建业的事情你做的非常好,我们不妨利用他做出一个建分厂为第一要务的表象,但实际上要做到外松内紧,争取一击而中,不给对方留有喘息的余地。”董柏言沉声说道。午后的阳光直射进来,他背对着光线,脸部的线条在阴暗中显得朦胧而又清晰,总有一丝阴森的感觉在阳光下蔓延…。
晚上郭柏光正要睡下,接到黄建业的电话,说有新的情况要向他当面汇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睡意,片刻之间挥霍干净,连声催促对方立刻到自己家里来。在老伴的埋怨声中,起床穿上衣服,快步向书房走去。
点着一根烟,一向自诩为养气功夫到家的郭柏光,竟然现手在颤抖。难道我在害怕什么?这个想法忽然钻进自己的脑子里,有些哑然失笑,使劲的摇摇脑袋,想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丢出去。没想到对方不识趣而且粘度极强,类似于强力5o2胶的效果,并且还有不断壮大自身实力的趋势,就这样在他的脑子里滋生蔓延,最后牢牢占据了主导意识。
门铃响了,手猛地一颤,长长的烟灰落在自己身上穿的真丝睡衣裤子上,留有灼热的温度片刻之间,烫出了一个大洞。气恼的摇摇头,站起身抖了抖裤子上残留的烟灰,将手里烟头负气的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很有拉不出屎怨茅坑的恶毒。
黄建业满脸带着笑容,跟随着郭柏光走进书房,两个人坐定。郭柏光很有气势的坐在旁边的单人真皮沙上,双腿分开整个人陷在柔软里,两只胳膊搭在扶手上。
黄建业的眼睛很尖,看见对方月白色的真丝睡裤上多了一个很规则圆形的洞,露出一抹红红的颜色。这个令人感觉有些突兀的景观,让他想起“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绝妙好句。拼命的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不笑出来。
“建业你得到什么消息了?”郭柏光浑然不觉自己早已经春光外泄,至于黄建业会不会长针眼,浑然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
“领导我按照你的安排,认真执行着您的指令,今天晚上我看见韩庆功走进那个姓董的房间。在此之后我听到这么一段对话,觉得可能对您有用,没敢耽搁特意给您拿过来。”黄建业脸上带着毕恭毕敬的神情说道。
“快拿来我听听。”郭柏光的脸上露出亟不可待的神情,似乎此刻不抓在手,那个东西可能就会瞬间雾化消失在空气里。
黄建业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型的录音机,郭柏光伸手去拿,却被对方很轻妙的躲过去,抓了一个空。晃了晃手中的录音机,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郭柏光。
郭柏光清醒过来,没好气的说道,“你放心吧!该给你的一分都少不了。”
“领导,最近手头确实有些紧,能不能?”带着商量的口气看着郭柏光,眼神里露出贪婪的目光。
郭柏光心中暗暗哼了一声,但毕竟自己还是喜欢有弱点的人,只要掌握了对方的弱点,还不怕他替自己乖乖卖命?
郭柏光有一套自己的用人原则,很注重掌握手下人的一些把柄。古语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手下人经常犯有这样和那样的错误,有的是明的,有的是暗的,有的是八小时之内的错误,有的是八小时之外的错误,他总是千方百计地掌握清楚,记录在案。
对于自己人,常常会网开一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想看,如果他们犯了错误,不处罚或从轻处罚他们,就是对他们的一种关照和恩惠,他们会感激郭柏光的。同时,郭柏光掌握了他们的一些过错,他们会变得更加老实和服从,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惹到顶头上司不高兴,他们就会有麻烦了。对于非自己人犯了错误,这厮会抓住不放,把他当做反面典型,进行严肃处理,以体现他的从严管理的魄力。
对于自己手下人之间,也常常人为的挑起一些矛盾,之后他们常常会把这些矛盾缴到郭柏光这里来,这正是他所需要的。有了矛盾他们就会相互把对方的短处汇报到他这里来,最后,郭柏光就掌握了他们双方的把柄。这样,他们双方永远不会有赢家,赢家只有一个,那就是郭柏光。我、表面上看似漫不经心样子,可这厮会把每个人的帐都记在心中,这叫心中有数,想整治谁,也就易如反掌。在关键时候,说出某某的要害一二三来,让他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他就靠这种御下之道,将光华机械厂的中层以上大部分干部,紧密的团结在自己的周围,将自己的“江山”经营的如铁桶一般。另外还采取各种手段,尽力掌握外来调入光华机械厂的好几任厂长的**。并以此为要挟。要么同流合污,要不乖乖听话。而且用这种方法屡试不爽,虽说谈不上百百中,但是基本达到一枪消灭一个“敌人”的高效率。
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建业我知道你不容易,放心吧!待一会儿我肯定让你满意而归。”说完伸出手,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还是领导关心属下的疾苦。”黄建业谄媚的笑了笑,将那个微型录音机放到了对方宽厚多肉的大手上。
郭柏光抓住录音机,笑着用手指虚点了两下黄建业,然后将耳机放到耳朵里,粗粗的手指摁动播放键,闭上眼睛靠在沙上,静静地听着。那个洞里面暴露出来的红色却异常的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