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子,你确非人主之相啊。若无生死簿残页,即便你有玄霸之力,也难平定天下……”
空荡荡的房间之内,声音回荡,鬼魅也似,真言道人自槐木中走出。
“您老说的不对。”
取出蒲团盘坐,杨狱正色回答。
“哦?”
真言道人飘忽落座,他虽无实体,但习惯仍在。
“您应该说,若无道果在身,当日我便死于怜生老母之手,若无法宝在身,再早些时候就死于梵如一之手……
甚至,若无老爷子收养,当年我便饿死于黑山城外……”
擦了擦口鼻间不时溢出的鲜血,杨狱神色不变,十分从容:
“世上哪有那么多假如?”
类似的话,他当然不是第一次听人说,但心中也早已无什么波澜了。
他从不想什么假如,现实就是,他真的有,且,的确能办到。
这,就足够了。
“这倒也是。”
闻言,真言道人不由哑然,旋即笑了:
“那余小子还说你不懂物尽其用,依着老道说,你才是真懂得物尽其用这个道理。”
“不过,老道还是好奇,若无生死簿残页,你是否会接纳那些世家门阀?还是说还是和如今一般,尽数打出去?”
“没了身躯牵绊,您这是焕发童心了,什么都好奇……”
杨狱无奈摇头:
“若真是如您所说,您今日见我,自然就不会在这西北城了。”
“哈哈!”
老道闻言一怔,旋即失笑:
“你小子真是……”
说笑了两句,杨狱说回正事:
“您老见多识广,不知对‘命数’有何见解?”
“命数?”
真言道人略微沉吟:
“所谓命数,于老道而言,便是其人一生际遇成就之总结,三分天运,七分人运共同铸就。”
江湖之中,望气之秘术、道术从来不缺,他当年得逢奇遇,更是个中好手。
只是后来神魂有缺,气血两亏,无法施展,如今只剩魂魄之身,自然更没有办法施展。
可对于各种道理,他自然是信手拈来。
洋洋洒洒,足足说了半个多月时辰,杨狱听着,对比自己所知所掌握,暗暗点头,又问:
“可有人没有命数?”
“不可能!”
真言道人想也未想:
“人之命数,乃一生际遇之总合,既有前半生已然发生的,也有后半生还未发生的。
纵然是婴孩,也必有命数!想要没有命数,那必然要既无前尘,也无来日,没有人运,也无天运,除非是死人,否则世上何来此等人?”
老道连连摇头。
命数,就好比一人之跟脚,是来历,也是成就,是后天拼搏,也是天生注定。
除非……
说话间,老道猛然想起一个可能:
“除非他……”
“来自天外!”
老道回过神来,略有些动容:
“莫非你?”
“不错。”
杨狱点点头,没有隐瞒:
“之前有一无命数者于城中窥探于我,当时还不曾太在意,后来却发现,这种人,不止一人……”
西北一道之地,民众万万余,他纵有武圣意志,也不可能一一阅览其人命数。
但当他有了警觉,针对性去筛选寻找,这类人自然就逃不过他的感应。
生死簿上无姓名,可比什么都要扎眼。
“莫非真是天外来客?”
真言道人惊疑不定:
“古老相传,天外有天,道藏有言,远古之前,曾有大神通者遁虚破界,纵横寰宇……
可天变未至,天海界未开……”
“或许天外之天,早已迎来天变呢?”
杨狱眸光幽幽。
“这,也不无可能……”
真言道人不禁动容,飘忽起身,来回在屋内踱步,回想着道藏记载,那老妪曾自言自语的诉说,心中不由悸动:
“难道天变,真个要来了?那可真是,那可真是……”
“或许……”
擦去眼角溢出来的血迹,杨狱思量:
“此间事了,倒是可以去会会这几位‘天外来客’……”
“此时倒是不便打草惊蛇,不过……”
眼底闪过忧愁,真言道人叹了口气:
“此间事,可大不易啊。”
“那也未必。”
轻咳仍有血,杨狱缓缓摊开手掌,一缕淡淡的光芒腾起,那光芒似虚似幻。
可在真言道人的注视下,却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生出四肢与躯干,乃至于五官经络,
渐渐地,由虚化实!
这是,
“人仙之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