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长眼睛啊!?”
林宛白一时没控制住,出口那一句,没转换过来,就有些半男不女的。
许川这会也是有些毛躁,并没听出什么所以然,只一边道歉,一边伸手去扶她。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林宛白瞥了他一眼,没让他扶,只自己咬着牙站了起来,感觉这手刚刚才弄好,这会有脱臼似得。她拧着眉毛,斥责道:“稳重点吧,到医院来的,哪个不是着急的。”
“是,你说的对。你有伤到的地方么?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什么事儿?”正说着,傅踽行的声音从后侧传来。
林宛白听到的瞬间,整个寒毛都竖起来了。
她几乎是一下就认出了他的声音,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里碰上他。
他从和平村出来了?记忆也恢复了?
她不敢转头,一下都不敢,怕他认出来。
一颗心脏跳的飞快,根本无法控制,即便她现在假扮成一个男人,她依然觉得很恐慌,她直觉傅踽行可以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不管她是什么样子。
林宛白用力吞了口口水,顺手把帽子扣上,“不跟你瞎扯,我还有事儿。”
她说完,便飞快的跑走。
傅踽行瞥了一眼,许川说:“是我毛躁,太着急不小心撞到他了。”
傅踽行不语,目光仍盯着那人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林宛白拿了药,没敢再往那边走,找了另一处出口出去,顺便给叶秋打了个电话,告知方位。
等了五六分钟,才看到车子过来。
上了车,她依然觉得心跳加速,一刻都停不下来。
帽子和口罩仍严严实实的捂着,叶秋见她有些异样,伸手摘了她的帽子,林宛白的反应很大,立刻把帽子抢过来,扣回头上。
叶秋:“怎么了你?拿了药回来就这样了,你在医院里碰到什么人了?”
“没。”
叶秋也没追问,只道:“傅先生让你回半山吃饭。”
林宛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路上,林宛白让叶秋去甜品店买了甜点,这才回了半山。
到别墅,差不多可以吃午餐。
傅延川自己操作轮椅从电梯里出来,智能轮椅相对来说还是挺管用的,只是行动上方便一点,可身边还是得有人跟着,因为他无法自主的开门关门。
不过他现在用的都是全声控,要操作倒也不难。
进了别墅,林宛白才摘了口罩和帽子,把甜品交给了房叔,主动的走到傅延川的身后,帮他推轮椅。
傅延川说:“不用麻烦,它自己会动。你走我旁边就行。”
林宛白依言走在他身侧,傅延川目之所及,便是她的手,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只是徒劳。
他闭了闭眼,没有让自己再多想一分,到了餐厅,两人坐下。
傅延川瞧出她有些异样,刚才叶秋也提前给她发了信息,告知了情况,“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心情不太好,是工作上的问题,还是你个人的问题?去了一趟医院,是想起什么了?”
她摇摇头,“没有。”默了几秒后,她觉得还是应该说一下,便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说:“我好像遇到傅踽行了。”
“哪里?”
“医院,我没看,我只是听声音,觉得很像,我不敢回头,我觉得他要是看到我,一定会认出来,我及时避开了,所以应该没看到我。”
“你很紧张。”
林宛白缓缓吐出一口气,点头,说:“是,我是有些紧张,我没有心里准备,也没想到会在那样的情况下与他碰面。”
更没有想到,他竟然在澳城。
“看样子,他应该是知道你在这里,另一方面他大概是觉得最危险的地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黎汀之前找他这个人,搜遍了港城和澳城,皆是没有他的下落,他不想现身的话,躲在澳城或者港城确实是最合适的地方。”
林宛白垂着眼不说话,手指交织在一块,心情无法放松。
饭菜端上来,皆是她喜欢的,每一道菜都做的很漂亮。
傅延川说:“先吃饭,遇上傅踽行也不需要太紧张,起码有一点我可以确认,就算他发现了你,或者用手段把你带回去,他也不会伤害你分毫。真正会受伤的,只会是你身边的人。”
“这几天你先休息,不需要想太多,他暂时找不到你的。有我在呢。”
林宛白闻言,抬起眼帘,与他对视了一眼,扯了下嘴角,点点头,“嗯,知道了。”
“吃饭吧,这些还喜欢么?”
林宛白:“这些是我以前就喜欢吃的么?”
傅延川点头,“是的,你这人生来娇贵的很,吃东西也是挑三拣四,很是难伺候,同样的菜不同的师傅做,你都尝的出来,有一根黄金舌头。”
“是么?”
“是。”
“那我现在可好养活多了,什么菜都能吃,也不挑剔。”她拿筷子,先夹了就近的一盘菜,红烧肉,看颜色是很漂亮,闻着也香,味道也确实很不错。
她点头,“好吃。”
傅延川;“那就多吃点。”
林宛白吃完后,又夹了一块要起身过去喂他,被他制止,“不用你,你就坐在这里陪我吃饭就行。”
他这样说,林宛白也没多言语,坐了下去,那块肉还是放在了他的碗碟里。
在美食的驱动下,林宛白渐渐松弛下来,再没有刚才的紧张心情。
这一桌子菜,傅延川是请了以前林宛白赞誉过的厨师回来做的,算是给她的奖励。
林宛白吃了许多,下午,她在半山别墅陪了傅延川两个小时,等他休息,才回了自己的公寓。
回到家,她才彻底放松,摊倒在沙发上,脑子乱哄哄的。
傅踽行为什么会在医院?
她有些后悔,当时应该回头看一眼。
……
傅林笙扎进肉里的玻璃渣子全部取出,幸运的是都是皮外伤,没伤到要害部位,伤口也都不深,经过处理,人先安排进了病房,让他舒服躺着,挂盐水。
小家伙还算勇敢,医生在取玻璃碎片的时候,没有特别的闹腾。
这会可能是疼的累了,没一会就睡着了,盐水挂在脑袋上,缠了不少胶布。
取玻璃碎片的时候倒是不哭,扎针的时候跟吃了颠狗药一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哇哇哭个没完,这会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不能碰一下子,碰了就要哭。
趁着他这会睡着,傅踽行才拿了纸巾给他把脸擦了擦,动作小心翼翼的。这么嫩的身子,扎进玻璃碎片,瞧着都觉得心疼万分。
这时,病房的门敲响,傅踽行不由的皱了皱眉,随即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许川的脑袋探进来,战战兢兢的说:“林先生,宋檩想见您。”
“不见。”
他直接回绝,没有给任何机会。
许川点头,又悄默声的退了出去,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宋檩,“听见了?”
“听见了。”宋檩点点头,家里的视频他看过了,就是一转身的功夫,小孩从沙发上摔下去,正好摔在了碎玻璃上,也是叶萦不小心,那几块大的碎片,也不知道及时清理掉。
最重要的是,孩子身上衣服也少,就薄薄一件棉毛衫,要是衣服穿的厚实,估摸着也不会这么严重。
傅林笙是正面摔下去的,亏得玻璃碎块不大,否则的话,后果是不堪设想,所幸小脸也没伤着,就是小手肚子,胸口,被碎玻璃扎了。
但即便如此,也够遭罪的了。
傅踽行瞧着对傅林笙并不是很在意,平日里面对孩子的时候也是冷冷的,没什么笑容,跟后爸似得。
可真出了事儿,他比谁都着急,当时就给了叶萦一耳光,一句话不说,光眼神就能杀死人了。
叶萦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一张小脸惨白,连对不起都不敢说了。
宋檩:“那你说这件事要怎么办?林先生会怎么做啊?”
许川拧着眉毛,也很恼火,“这我怎么知道?我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过,是你们自己不长记性,这才几天功夫就出这事儿,你还跟我保证是最专业,最好的。我看这根本就是你的私心吧!”
宋檩闻言,脸色当即一变,叶萦的脑袋低的更低,宋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干咳了一声,笑说:“许哥,这话可不好这样说,叶萦在我公司里确实是最专业的一个,应该说我公司里的人每一个都是专业的。这一次,明显就是个意外情况,我们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儿。那要不然这样,我这边的薪资就不必给了,之后的时间,我都当免费劳动力,行不行?”
“你觉得林先生差这点钱?”
“我知道林先生不差钱,可现在这不是解决问题么?”
“这事儿跟我说没用,等林先生想见你们的时候再说吧,你们自己亲自跟他说。”
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如此。
为表诚意,两人自然是要在这外面守着。
宋檩站了一会,犯烟瘾,便招呼了叶萦一块,去了旁边楼梯口抽烟。
他气的打不着烟,叶萦直接拿过他手里的打火机,帮他点上,说:“是我的错,我自己会承担。”
“你承担个屁,你怎么承担?”
“当牛做马的承担。”
宋檩嗤笑,“你想得倒挺美,你有这想法,你以为这姓林的会要你?你这脸怎么那么大呢。”
叶萦垂着眼,“那不然,我以死谢罪好了。”
“我不跟你胡扯这些,你老实跟我说,你当时在想什么?”
叶萦抿着唇,低头不语。
“不告诉我?”
“反正就是我粗心,没有把孩子看好,不要再多问了,问出来能怎么样?林先生也不会原谅我的,就这样听天由命吧。”
她抛下这句话,便推门出去了。
宋檩叫都叫不住。
这女人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这烟也抽的没滋没味,他抽了一半就给摁了,满心恼火。
傅林笙一直睡到晚上才醒过来,因为肚子饿了。
他睁开眼,就看到傅踽行的扑克脸,心情很糟糕,两条淡淡的眉毛拧了起来,转头往另一边看了看,问:“姐姐呢?”
“是不是饿了?”傅踽行的声音硬邦邦,干巴巴。
傅林笙点点头,“嗯呢。”
他醒来前十分钟,许川送了晚餐过来,比较清淡。叶萦也做了一份过来,被他轰了出去。
傅踽行给他把床摇起来,亲自放好小桌板,把饭菜拿出来。
他的小手都伤了,吃完也不能自己吃了,傅踽行亲自喂他,先让他喝水,再给他喂饭。
傅林笙晃着自己的小手,时不时往门口看看,又问了一遍,“姐姐呢。”
“你找她有事?”
“爸爸,你好凶。”他一本正经的,嘴里的饭还没完全吞下去,他小手冲着他摆了摆,说:“不可以这样,爸爸你会没有朋友的。”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的?”
傅林笙笑了笑,“电视里看的,做人最重要的是开森。”他咧着嘴笑的样子,像个太阳。
傅踽行忍不住扬了下嘴角,“先把饭吃下去,别含在嘴里。”
他点点头,把饭咽了下去,然后像是复读机一样,又问:“姐姐呢?”
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姐姐给我喂饭。”
“是她导致你受伤,让你哭让你疼,你是不是不长记性?”
傅林笙不高兴,他就是要小姐姐,傅踽行再喂饭,他就不要吃了,吵着闹着要叶萦。
叶萦就在病房外面,听到他吵闹的声音,立刻推门,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双手紧紧交握在一块,看着傅踽行,说:“林先生,给我一次机会吧。”
傅林笙看到她十分高兴,大喊了一声姐姐,“快来!”
叶萦不敢动,仍看着傅踽行。
傅林笙见她不动,就要下床跑过去,被傅踽行摁住,“你闹够了没?还嫌不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