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屋里居然不像安诺拉想象的婢仆成群,只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一头微卷的金黄色头发,皮肤也比常人更白皙,黑色西装更是衬得他的皮肤像白瓷一般,眼睛是漂亮的水蓝色,像是一汪透明的湖泊。
安诺拉看见他的第一眼便愣住了,这恐怕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男人了。
“欢迎回家,殿下。”他恭顺地向罗杰鞠躬见礼,其余的话没有多说一句。
“他是这里的管家,瑞恩,以后你的生活起居将由他负责,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他。”说着,罗杰将刚脱下的礼服外套递给了瑞恩,然后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当然,我更愿意你能随时告诉我。”
罗杰不知道他每次这样对着安诺拉耳语的时候,安诺拉都恨不得立刻徒手把他的头拧下来。
想归想,在没有完全的把握时,她不会轻举妄动,对待罗杰,她无需一击致命,她要他身败名裂,被人狼狈地从储君的位置上赶下来。
“这是诺拉……”
“安诺拉!”安诺拉想不明白为什么罗杰会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诺拉,她确信自己并没有任何异常之举,不可能暴露身份。
如果是出于直觉,那这种直觉也未免太可怕了些。
罗杰宠溺地看着她,脸上带着讨厌的微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继续说道:“你明白的。”
“是的,我一定会照顾好……”瑞恩不动声色地偷瞄罗杰一眼,得到眼神的示意后方说,“安诺拉小姐的。”
瑞恩的话刚说完,罗杰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上了二楼,直奔尽头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
“打开看看。”罗杰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停在门口,满脸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她亲手打开这扇门,仿佛里面放着什么稀世的珍宝等着她来观赏。
安诺拉狐疑地看看他,心里不免多了些警惕,她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个罗杰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不过他做这么多事情,总不至于是为了出其不意地杀了自己,不过就是一扇门,能有什么危险。而且看他的表情,多半又是要向她炫耀什么少年时的约定吧。
犹豫再三,安诺拉终于推开房门。纵使她做了十足十的心理准备,在看清房间里陈设的一刹那,她的眼泪险些决堤。
竟然和她曾经的卧房一模一样!
无论是床的样式还是摆放都和她的卧房分毫不差,墙壁上漆的颜色有些淡去,看得出已经粉刷过很久了。角落里的衣柜,衣柜上的花纹和旁边落地镜的角度,甚至书桌上的书和窗台上的水仙花,一切都那么熟悉。
所有陈设的家具都一尘不染,仿佛一直有人住在这里。
安诺拉有些恍惚,她差点以为自己推开了什么异世界的大门,穿梭时光回到了故里,回到了以前美好的时候。爸爸会在临睡前给她念听过几百次的吉尔吉德家族的故事,会在她睡着后和妈妈轻柔地亲吻她的额头,蹑手蹑脚地带上房门。
安诺拉死死地攥着拳,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她用这疼痛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神色。
一切都不在了,此时此刻站在她身边的不再是待她如珠如宝的爸爸妈妈,而是亲手毁了她幸福的始作俑者。
他此刻在用什么表情看着自己?玩味吗?想欣赏她的失态,想杀人之前先诛心?看她崩溃?让她跪地求饶?
不管是什么,她都绝对不会顺他的心意。
“很漂亮。”她面色平静,语气平淡,只是嗓子有些发紧,尾音有些不自觉的打颤。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罗杰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他的紧张不曾流于言表,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思念关于她的一切。在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之间回忆他在每一个深夜都要翻出来细细品味。
她的笑容,她的泪痕,她房间的陈设,和她一起走过的街道,她穿过的每一件衣服,戴过的每一个发饰,她所有的一切都刻在他脑海里,无法抹去。
“不,我并不喜欢。”安诺拉随手把门又关上,她转过头对着罗杰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这里的一切都太素雅了,我喜欢鲜艳的。”
那种突如其来的风尘气,让罗杰有些陌生,他记忆里的诺拉纯真无邪,只带着几分俏皮和英气。
“明天我会让瑞恩安排人重新为你准备一个房间,暂时就先住在这里吧。”罗杰话锋一转,露出一个颇为邪魅的笑容,“还是说,你想跟我住在一起?”
他言语间如此明显的暗示和丝毫不加掩饰的赤裸眼神让安诺拉吓了一跳,她眉头微微拧紧,脚下不由得后退半步。
这个男人莫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在她惹怒他的那一刻,她丝毫不怀疑他会直接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即便回来的路上他周身的寒意都让她充满了防备,可自从进了庄园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或者说把之前的不愉快统统都忘记了,泰然自若地跟她说话,甚至带了一丝丝讨好。
就像一个准备了礼物的小孩子,渴望得到大人的夸赞一般。
她的小动作哪里能逃过罗杰的眼睛,他微微勾了勾嘴角。
原来刚刚的样子都是装的,一吓唬就露馅了。
罗杰心情大好,更多的是自信,他相信自己能掌控安诺拉,“我有一点儿小事情需要处理,让瑞恩带你在庄园里四处转转,累了就睡一会儿,我会回来陪你吃晚饭,等我。”
那神情语气仿佛是新婚燕尔,正是情意痴缠时的丈夫出门前在对娇妻说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