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罪状(2 / 2)

赵禹斜了眼风,扫量过郑道山“阿舅也是这样的话要与我说吗?”

郑道山喉咙发紧,并不言语。

赵禹又嗤了一声“也是,毕竟罪状摆在那儿,你们不承认,也没什么,魏志朝算人证,他交上来的账本算物证。

至于先前你们与南苑互通书信,通敌卖国,那些书信现在还收在福宁殿里。

还有派人刺杀宇文是昶,构陷姜元瞻押解不利,诸如此类的——”

他深吸口气“大小罪状加在一起,也用不着你们认或者不认,横竖到如今,也不过是个死了。

二十年,母后替郑家收拾了多少烂摊子,替你们父子掩了多少罪行。

连通敌卖国,她都敢去父皇跟前求情,求着父皇高抬贵手,饶恕郑家。

南苑反叛,十七岁的姜二郎君率兵出征,朝廷内忧外患,辽东有强敌虎视眈眈,沛国公昼夜兼程,赶回辽东坐镇,主持大局。

外祖父,沛国公府,姜氏一族,那才是忠臣良将。

你,郑家,算是什么东西?”

“你——”

郑松儒面上一白“你别忘了,皇后,也姓郑,也是郑家人,就连你和蜀王,身上也流着郑家的血!”

赵禹哦了一声“随便吧。帝后离心,父皇从前那样疼宠母后,如今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也全是外祖父和阿舅的功劳。

只有一件事情,父皇叫我和二郎来问清楚。”

郑松儒忽而感到不好。

帝后离心,那也就是说……

怪不得这样抬举贵妃。

怕是早有了以贵妃而代之的心思。

什么病重不病重,都是说给外人听的。

病逝,总好过废后。

那是元后,是先帝赐婚的发妻,晋和帝不敢也不能废后,不能让天下人戳他脊梁骨。

而至于晋和帝想要问清楚的,与皇后有关的,郑松儒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但那是一辈子都应该带到棺材里去的秘密。

他冷笑,胡搅蛮缠起来“与皇后有关是吧?官家厌恶了发妻元后,有了废后的心,又为着那是先帝先出来的皇后,他不能让天下百姓说嘴,如今问罪郑氏一族,还要叫你们兄弟来把皇后一并拉下水吗?”

他始终都是那样正义凛然的模样,背脊也是挺直的“那难道不是你们的生身之母,对你们没有养育之恩吗?简直太荒唐了!”

“荒唐的恐怕是你。”

赵禹眼底一片漠然“外祖父激动什么呢?你说父皇有心废后?说废话怕百姓说嘴,戳他脊梁骨?”

他笑了。

赵行却笑不出来。

“外祖父说这些话,竟然能够面不改色,实是不知羞耻。”

赵行的话说的很难听。

嘴上叫着外祖父,心里却全都是鄙夷“父皇这些年所受到的一切指点,皆因母后而起,归根结底,是因你们郑家而起。

大邺开国至今,又有哪位皇后的母族得如此推恩?

从太祖太宗,算到父皇这里,也只有母后,只有郑家。

外祖父这样说话,我反而更加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如此胡搅蛮缠,连这种话都敢说来给我与大兄听。”

他起身,踱步上前去“这二十年的时间里,你究竟拿住了我母后什么样的把柄短处,才叫她对你言听计从,对郑家百般维护的?

十二年前大兄在荥阳重伤,手上的伤残至今无法痊愈,谋害嫡长,罪当诛灭九族,母后生怕父皇恼怒问责,逼着大兄把所有委屈吞下去,郑家由此躲过一劫。

母后心里可以没有家国天下,所以郑家通敌,卖国,卖官鬻爵,贪墨成性,这一切她都可以不当回事!

但是大兄是她亲生骨肉,是她头生的儿子!

我很想知道,她是怎么在大兄和郑氏族人之中,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郑氏,而枉顾与大兄的母子之情的?”

“荒谬!”

郑松儒眸色坚定,并没有因为赵行的上前而退缩半步“她是郑家人,郑家生她养她,她如何就能够舍弃郑家?你这话,未免荒唐!

她是中宫皇后,官家那样爱重,谁能要挟她?

我是她阿耶,她是我亲生的骨肉,你如今自己也要有孩子了,难道你会……”

“我当然不会。”

赵行不想听他废话“可是你会。狼子野心,什么做不出来?”

一句狼子野心,就已经足够了。

还有——

“你只与我说这些,却不反驳大兄受伤之事,换言之,大兄昔年在荥阳重伤,果然不是意外。”

郑松儒对这些似乎都不放在心上的。

所以他连表情变化都没有过。

而郑道山做不到。

他面上分明闪过慌乱。

“阿舅也不用害怕。”

赵行也嗤了一声“横竖你们也都这样了,多一条罪状,少一条罪状,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死罪本来就逃不了了,父皇仁厚,总不可能把你们砍头之后再拉出来鞭尸,怕什么呢?”

“二……蜀王殿下,你这……”

赵行却并不再看他,定定然盯着郑松儒“你还是打算跟我说,你没有把柄,从来都没有要挟过母后,是吧?”

郑松儒面不改色,也不开口。

他态度摆在那儿,再清楚不过。

赵行说了声知道了,转身回了先前官帽椅,落座下去,然后扬声叫元福。

元福是猫着腰进门的。

赵禹也不管他。

郑松儒这时候才猛地眼皮一跳。

赵行深吸了口气“元福在宫里长大,宫里面的那些手段,他会的多,早前还有人专门跟我借过他,要去弄那些什么严刑逼供的事儿。

元福呢也不负所望,确实有很大的用处。

你们既然嘴硬,不如试试骨头是不是一样的硬。”

他侧目看元福“你也不用怕,放手去做,从前这是本王的外祖父与舅父,现如今既然做了阶下囚,做犯人的,哪有不受刑的,父皇准许过的事儿,就算把人弄惨了,弄死了,也没有人会追究你。”

“赵行!”

郑松儒厉声,音调都随之拔高了“你敢让一个阉人对我用刑?!”

“你未免也太放肆了。”

赵禹的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都没有很生气的态度端出来。

他抬手在赵行手背上按了一把,一挥手,示意元福“先绑起来。”

“你——”

“祖父,祖父您别这样。”

郑青之从身后踱上前,扶着郑松儒,苦苦哀求了两句,然后转过头来求赵禹“肃王殿下,您想知道什么?我劝劝祖父吧,别用刑,不要用刑了。祖父年事已高,身体并没有特别好,一路被押解进京,吃了那么多的苦头,他受不住的。”

他是扶着郑松儒的,但实则是死死攥着郑松儒,不想让郑松儒再妄动。

现在身陷囹圄,赵禹和赵行他们有句话说得对,死罪难逃了。

可是他也不想在临死之前,还要眼睁睁看着祖父和阿耶皮肉受苦。

何苦来呢?

“祖父,您真有什么,还是直说吧,何必非要皮肉受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