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景元一见到邱吉的那一刻,便猜到对方十有八九是自己的大哥请来的。如今见他如此尽心尽力,便更做实了这个想法。
景元表面平静,心里却感慨万千。他看向南宫羡,发现对方神色如常。
但打死他也不信,南宫羡这么鸡贼的人,会不知道邱吉的来路。
只能说,这个男人的胸怀与度量,是一般人所不能比拟的。
潘景元将邱大夫送出门。
走到快前厅时,他忽然问道:"是我大哥请您来的吧?"
邱吉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麻烦您帮我转告大哥,让他别担心。"潘景元淡淡的说道。
邱吉还是点点头。这位老实巴交的院判,向来都是只知医病,不知人情世故。
直到陪着院判走下石阶,潘景元才转身回去。
刚走上去两三阶,便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潘恶少!"
这声音很陌生,也很熟悉。
陌生,是因为他差不多已经有二十年没听见过。
熟悉,是因为这个声音,他哪怕过了二十年,也从来没有忘记过。
他愣在台阶上,缓缓转过身,远处两个人牵着两匹马,正向他走来。
其中一人,身高体阔,芝兰玉树,长着一张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潘景元感到自己心跳如雷,双腿不自觉的朝他走过去。
在两人之间的距离还剩两三米时,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常远兆带着浅浅的笑意,定定的凝望着他。
潘景元脸上的表情有惊,有喜,有阔别多年的悲伤,还有一丝嗔怒。"大白鹅……你这混蛋,让老子找的好苦……"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里,却已经模糊一片。
常远兆丢下马绳走向潘景元,最后一把将他抱住……
两人从光屁股乱爬时便已相识,半生相伴,半生相离,这中间的苦与乐,笑与泪,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够感悟。
这两位镇国大将军,在襄王府门外相拥而泣的情景,正好被送霜儿出门的映雪看了个正着。
她没有打扰他俩,而是将霜儿送上何慕云的马车,接着,便站在石阶上默默的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看到身后站着个小丫头片子,两人多少都有些难为情。
"我什么都没看见。"映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了一句废话。
潘景元没搭理她,常远兆对她笑了笑,随即将身后的一位老者引上前来。
"这位是我们镖局里专治骨伤的顾大夫。我昨晚将他从苏州请回来,想叫他瞧瞧朗月的伤。"常远兆介绍道。
"顾大夫,辛苦您跑一趟了。"虽然此时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但潘景元心里还是觉得很感激,很温暖。虽然自己正承受着生命里无法承受之重,但无论是襄王,大哥,还是常远兆,都在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与他一起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