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梓逸是和田海夫妇一起吃涮锅时,听他俩无意中提起此事的。震惊之余,他又灌了田海半斤酒,便将许多更深的细节,也挖了出来。
"天雷滚滚"这四个字,也不足以形容他听到此事的心情。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细想此事,他又觉得一切似乎在冥冥之中便有定数。
母亲欠潘竹青的一段苦恋,如今,由他这个儿子还给了人家的女儿。
想到这里,很多事情便释然了。
但母亲那张已经在他脑中模糊的不成样子的脸,又隐约的浮上了心头。
她是个让常远兆和潘竹青争了个头破血流的女子,她是让常远兆寻找了一生,等待了一生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是他的母亲。他应该感到高兴吗?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偏过头,对着门口问了一句:"是谁?"
"是我,宛如。"柔美动听的声音,隔着门缝飘了进来。
常梓逸沉默了几秒钟,起身下床,披了一件浅紫色常服,便开门走了出去。
他还没有将女性请进自己屋里的习惯。
唯一的一次,便是在建初寺禅房里,与映雪无意中的邂逅,还是对方不请自来。
"有事吗?"他问唐宛如。
"梓逸,我是想来告诉你一声,明日,我就跟我哥哥回洛阳去了。我怕你走得早,来不及跟你道别。"宛如带着端庄的笑意,平静的说道。
"你哥哥到京城了?"梓逸问道。
"是啊,他们住在蓬莱客栈,明日会来接我。"宛如说道。
"好吧,那祝你一路平安。"常梓逸微笑着说道。但聪明如宛如,当然清楚这微笑里,并没有太多的温度。
"谢谢梓逸,也谢谢你这些日子对宛如的照顾。"她脸上丝毫没表现出一丝心酸,但心里已经生出了细密的褶皱。
梓逸淡淡的说:"别这么说,我并没有为你做什么。
她又是莞尔一笑:"若不是梓逸,我恐怕就流落街头了。"
"人生在世,谁都有困难的时候,你刚好遇到我,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梓逸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没曾想,唐宛如忽然灿烂一笑,让常梓逸感到很奇怪:"笑什么?"
"梓逸……从来都是这么冷冷清清,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她望着他的眼睛,问出这个问题。实在是因为,今晚如果再不问,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关于这个问题可能得到的答案,宛如在心里做过猜测,要么是客套的虚词安慰,要么是直白的划清界限。
她没曾想到,常梓逸给她的答案,竟然是沉默。
这是个让人从头凉到脚的回复。
她觉得面前这个人,就像无底深渊,让人琢磨不透,却又忍不住想要朝里张望。
沉默了许久,还是宛如自己打破了尴尬。"我说笑的,你别放在心上。"她脆生生的说道。
常梓逸也终于开了口,说的却是:"既然明日要赶路,就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