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预脸色一变,猛然挑起手中刀刃,意图拦下拓跋近的暴起杀招。但在瞬间察觉到避之不及的时候,曹预干脆同样劈头砍去,打算玉石俱焚。
下一瞬间,又有一道显眼银光,直刺二人中间。
拓跋娜仁被拓跋近推到一边,跌倒在地。她在抬起头的时候,看到杨陌以双刀交错,同时挡下了二人凌厉的刀法,无论是谁,离对方的刀尖都只有咫尺之遥。
曹预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心中反而释然。拓跋近如果不再是那个神狸斥候,其实他未必能那么果断的下得去手。幸好,拓跋近还能提得动刀!
而此时的拓跋近,偷袭未能得手,再看向周遭那些南曜人的眼神,满是恐惧与仇恨,心中五味杂陈。
曹预先一步后撤一步,随后拓跋近也松开了架势。
杨陌只感到双臂发麻,心中苦笑,看来二人的杀心,货真价实。但越是这样,杨陌越不能弃之不管。
“墨门已经决定收留拓跋氏族,拓跋氏族也已经抛弃了作为神狸麾下部族的身份,如果你们就此收手,此事还有余地。若你们执迷不悟……”
杨陌环顾四周,一字一句道:“墨门自当严惩不贷,按违令论处。”
周围的南曜百姓难免有些骚动起来。但退缩的人,仍是少数。
曹预环顾四周,以手势示意众人稍安勿躁,随后独自一人上前,轻声道:“等我取下了那神狸走狗的首级,我曹预愿将性命交给墨门处置。”
“曹预叔,何必如此……”
曹预圆睁双目,“无定军数百年来与草原死战,又是亡在神狸的手中,你要我如何去原谅他们,如何去包容他们?此恨,不共戴天!”
曹预再度上前一步。
杨陌迫不得已,只得摆出架势,不愿再让曹预前进一步。
此时,拓跋娜仁已经来到拓跋近的身边,将他扶起身来,拓跋近看着那些手持火把的南曜百姓,看着身边那楚楚可怜的孙女,突然无奈一笑。
身后的大帐已经化为灰烬。一场熊熊烈烈的大火,必然会留下余烬。这些烧出来的余烬灰尘,迟早会再掀起一场燎原大火,但说到底,满满的都是仇恨罢了。
拓跋近摇摇晃晃地上前两步,看着曹预,忽然问道:“你当真只要我项上人头?”
曹预一皱眉,不知拓跋近有何深意,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拓跋近同样点了点头,随机对杨陌笑道:“照顾好我的族人。”
杨陌一愣。
拓跋近却已经拔出马刀,大声笑道:“不过人头一颗,给你便是!”
说罢,鲜血溅出,刺在杨陌雪白的大氅上,刺在拓跋娜仁尚且麻木的瞳孔中。
黄昏下,牧民驻扎的地方,被闻讯赶来的武者,围得里外不通。
在杨陌的授意下,所有参与了放火烧帐一事的平民,都被带回云中城,接受审讯。除了拓跋近以外,拓跋氏族无人伤亡,只是人人受惊不轻。而正是拓跋近唯一血亲的拓跋娜仁,就这样仓皇间接过了族长之位。
曹预在拓跋近死后,甘愿受云中城处罚。无论杨陌心中如何纠结,都只能将曹预等主谋人等放逐出城。
杨陌站起身,看着依旧跪在墓丘旁的拓跋娜仁,久久不能释怀。
良久,这位神狸少女发出了痛苦的沙哑声:“是他们逼死了拓跋族长。”
杨陌明白少女的意思,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倘若真的让曹预血债血还,那些无定军家属更加不会放过拓跋氏族。墨门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拓跋娜仁转过头,满脸泪痕。她看着杨陌,一言不发,随后独自起身,独自离去。
墨可为端坐在据点之内,批阅着关于所有物资的账目。与此同时,一名西曜子弟,正不急不缓的将今日火烧大帐一事悉数相告。
“钜子,不少遭到墨门惩戒的百姓心里不服,来请求我们的帮助,我们该如何表态?”
墨可为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只是冷冷地说道:“放火烧帐,危害无辜,哪有那么多大义的借口?冤冤相报的事情,老朽怎可能去推波助澜?”
西墨子弟点头离去,将那些抱着侥幸心理的纵火罪人,拒之门外。
不出数日,拓跋近自刎一事,传遍云中城。
钜子杨陌亲自下令,与云中城百姓约法三章。无论战事如何,不应当迁怒于无辜妇孺。墨可为这一次没有与杨陌针锋相对,聪明人自然咂摸出其中深意,总算有所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