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我这边要是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会及时联系你,不过公司那边,最近还需要你帮着顶一顶,就说他身体抱恙,需要请几天假修养。”
陆青细微地叹了一口气,“好的,我知道怎么做,您放心。”顿了顿,他又开口,“听您声音好像有点哑,是病了吧?也请您保重身体。”
粱桢不觉笑了笑,脑子里立马浮现陆青永远不苟言笑的样子。
她其实最早见到陆青的时候心里还纳闷,那会儿钟聿总是老陆老陆地喊,一开始粱桢还以为对方起码四十朝外,可见到真人才发现明明就是年轻小伙儿一个,从年龄来说只比钟聿大了两岁而已。
后来粱桢还特意问过,为何要叫他“老陆”,钟聿的回答是因为这人永远一本正经像个老干部。
“谢谢关心,你也一样!”
粱桢挂了陆青的电话,大半袋水已经挂下去了,可脑壳好像更加疼。
她当时想,如果钟聿回来,她肯定揍得他满地找牙,什么混账东西。
然而粱桢并没等到这个机会,此后她连续去医院挂了两天水,体温退了一点下去,但喉咙痛的症状并没得到多少改观。
除此之外钟氏的股价持续下跌,已经快要跌停,钟聿始终没有出现,公司那边甚至有人把电话打到粱桢这里,问她钟聿的行踪。
作为妻子和太太,她总不能说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丈夫的行踪,只能以生病为由暂且隐瞒。
老爷子春节期间突然离世,毫无预兆,CEO一职始终处于空缺的状态,作为钟氏接班人的太.子爷又无辜玩“失踪”,公司内部群龙无首,完全乱作一团。
粱桢也留意了网上的新闻,有人曝光了钟聿“失踪”并数日未去公司上班的事,负面影响很重。
为此她还特意给钟盈打了电话,放下两人往日的恩怨,想请她出面暂且稳定一下公司的局势,然而钟盈以“人在港湾区,抽不了身”为由,直接拒绝了粱桢的请求。
后来粱桢回想,那几天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噩梦,钟聿一走,把四面八方的压力都转嫁到了她的身上,到后来她自己也麻木了。
直到钟寿成头七前晚,她哄豆豆睡着了,正准备出卧室的时候手机铃声响。
一条陌生号码,她原本不想接,以为又是哪家媒体或者记者打进来的,但怕铃声吵醒孩子,她胡乱就划了接听键。
“喂,小梁吧?”
粱桢愣了下,“您是…舅舅?”
她听出了声音,但有些不确定。
那边蒋玉伯应了声,“是我,现在讲话是否方便?”
粱桢看了眼床上睡熟的豆豆,退出房间轻轻合上门。
“方便,您说吧。”
此后蒋玉伯便开始进行了数分钟的说教式通话。
“……他父亲走了伤心很正常,但伤心也得有个度,躲起来不见人算怎么回事?”
“现在公司上下包括外面同行都在等着看钟家的笑话,你说他也不是孩子了,难不成还能躲一辈子?”
“我知道现在让他回来管理公司是有些压力,毕竟他年纪轻,也没什么资历,直接接手的话确实有些困难,但也没必要一直躲着对不对?你回头劝劝他,我这个舅舅还在呢,要有实在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帮忙,就算他父亲不在了,我们到底还是一家人。”
平时从来没什么私交的舅舅,这会儿居然主动给粱桢打电话,苦口婆心引导,粱桢觉得也真是挺可笑。
“好,您的话我肯定会转达。”
对方洋洋洒洒说了那么多,轮到粱桢的时候一句话就完了。
那边显然愣了下,随后问:“你…见着人了?”
粱桢:“还没有,不过我想应该快了。”
蒋玉伯:“快了?”
粱桢:“明天是爸的头七,他应该会回来给爸上柱香。”
那边似呵了声,“这事可不好说,阿聿那性格我也不是不知道,混起来的时候谁也拿不住,不然也不会在他父亲的葬礼上直接走掉。”
粱桢岂会不知道他打这通电话的用意,除了来打探情况之外顺便落井下石,然而粱桢偏偏不想让他得逞。
”不会的,他最近几天无非是找个地方自己静了静,但爸的头七肯定会回来。”
那边似想了想,又笑着说:“也是,明天也不光是他父亲的头七,我听说还是马律师宣布遗嘱的日子,他u确实也应该回来了。”
因为蒋玉伯一通电话,粱桢那晚失眠了大半宿,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做了一个梦,梦到老爷子从棺材里爬起来,揪着她的手臂质问:“我死前跟你说什么了?怎么不帮他,你得帮他啊!”
结果才刚睡没多久的粱桢直接给吓醒了,睁开眼看着一片暗沉的天花板,后背又起了一身凉汗。
粱桢趟了一会儿,翻身想从枕头边摸过手机看看几点了,结果瞥见窗前软椅上坐了一人。
“啊!”她几乎是惊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等叫完才意识椅子上的人是谁。
粱桢觉得那几天的感觉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上天入地。
那一刻的心情该如何形容呢?
大概就是从惊吓到惊喜,再从惊喜到恼怒。
粱桢抓起旁边的枕头狠狠朝椅子上的人砸过去。
”王八蛋,畜生,白痴,笨蛋……”她把能想到的脏话一骨碌往外蹦。
椅子上的人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不偏不倚地接住枕头,站起来往这边走,一直走到床前面,弯腰下来双手摁住粱桢的肩膀。
“骂完了吗?”
如果说刚才她还处于午夜梦回的错觉中,此时却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呼吸和触碰,包括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
所以这不是梦!
刚刚被愤怒堆积起来的情绪突然整个塌方,粱桢鼻子一酸,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