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停掉了所有抗癌药,病情越来越严重。
钟盈干脆搬回了南楼,就住在老太太隔壁,劝也劝了好几次,但老太太似乎下定觉心,除了必要的止疼药之外其余一概不愿碰。
唐曜森抽空也过来看了两趟,有次是在事务所开完会,挺晚了,回去路上又刷到关于钟盈的新闻。
有狗仔拍到她深夜去便利店买烟,穿了条棉布裙,披头散发,不加修饰,毕竟也已经是快要四十的人了,即便平时包养得再好,褪去化妆品,灯光和鲜亮的衣服,照片里的钟盈真的就跟普通街头妇女没什么两样。
唐曜森又扫了几眼下面的评论,说得都挺难听,他看完心情也挺沉重,于是叫司机拐去了南楼。
钟盈见到他来心里其实挺高兴,但大概是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太多,她也开始学着尽量不把表情都摆在脸上。
唐曜森先去看了老太太,不过老太太刚打完针睡着,不便打扰。
钟盈带他下楼,看了眼腕表,差不多晚上九点多吧,时间不早不晚。
她试探性地问:“要不一起走走?”
作好了他会拒绝的打算,可没想到唐曜森竟然说了一个“好”,于是两人一起去了院子。
那是初夏的夜晚,还不算热,走在林荫小道上除了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蛙鸣之外还有朗朗清风。
“今天怎么会想到过来?”走了一段之后钟盈问。
唐曜森:“看了最近有关你的新闻,似乎风向不大对,有点担心。”
钟盈:“是担心我吗?”
唐曜森:“嗯。”他也不准备撒谎。
钟盈却笑了笑:“你这不是担心吧,你这叫同情。”
唐曜森有些无语,换以前可能他也会跟她争辩几句,但现在也就算了,毕竟她还是病人,他不想再去刺激她的情绪,而钟盈当时脑子里想的却是,同情也好,担心也罢,起码也是一种关注,她已经很满足。
唐曜森换了个话题,“我听说茭姨停药了。”
以前没离婚的时候他叫蒋玉茭妈,离婚之后已经改口喊茭姨,只是冷不丁钟盈还有些不习惯。
她顿了下,“嗯。”
唐曜森:“什么原因?”
钟盈拳头悄然握紧,但有些事她不能说。
“可能觉得活着比离开更痛苦吧。”
“你劝过了?”
“劝过了,但没有用!”
唐曜森默默在心里压了一口气,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发现在“生老病死”这个话题上,根本没有什么安慰的余地。
他又问:“你怎么想?”
钟盈抬头看了眼前方的小径,弯弯曲曲,没有尽头。
“我起初很难过,甚至觉得她自私,但现在我愿意尊重她的选择,她肯定是真的活得太痛苦才会一心想要离开。”
唐曜森停了下,看了眼钟盈,她表情看上去很平静,这让他十分吃惊。
“那你自己呢,有没有做好失去的准备?”
钟盈突然笑了下,“你觉得呢?就算我说我已经准备好了,但真到那一天我想还是会很难过。”
唐曜森也跟着笑了笑,“你能说出这句话就已经是个很好的迹象!”
钟盈:“是么?”
唐曜森:“起码愿意往前看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