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桢虽然很少来这种地方,但有些事还是知道一些,就目前这种情况,理智告诉她最好少掺和,能脱身赶紧脱身,但情感上她又办不到。
陈佳敏毕竟是她表妹,两人还有一点血缘关系,如果她没碰到就算了,眼不见心也安,可现在人就站面前,让她撒手不管真的太难。
梁桢微微捏了下拳头,努力忽略掉那些黏在自己身上的猥琐目光。
“你妈有急事找你,让我带你回去!”她将何桂芳搬了出来,然而陈佳敏毫无忌惮。
“我妈找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打了,但你手机一直打不通!”梁桢见陈佳敏那副瞪大眼睛十分排斥的模样,也是无语,“怎么,你不信?那你自己看吧。”
她干脆掏出手机调出跟何桂芳的通话记录,正要递过去,抬到一半手里突然一空,手机被刚叫大春的男人抢了过去。
梁桢脸一阴:“你干什么?”
男人捏着手机晃了下,“加个微信呗?”
“不用。”梁桢要过去拿手机,可男人却身子一摆,梁桢抓了个空,对方嬉皮笑脸地凑到她面前,“美女,别这么小气,既然是佳佳的表姐,也是我们的朋友嘛,来了总得招待一下,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周围一片起哄声。
梁桢看着眼前这些人,个个油头粉面,却像是一帮无赖打扮。
她不知道陈佳敏从哪认识了这些人。
“把手机给我!”
既然陈佳敏自甘堕落,她也无计可施,所以打算拿了手机就闪了,懒得再管她的事,可对方那男的像是逗上了瘾。
“别介啊,来都来了,留下来陪大伙儿喝两杯。”
梁桢当然不会喝。
“我酒精过敏!”
“过敏?蒙谁呢?”大春哧笑着往梁桢身前又进了一步,把手机在她面前凑了凑,“要不这样,你喝三杯,我让佳佳跟你回去!”
梁桢蹙眉,看了眼对面站的陈佳敏,她一头金黄卷发凌乱,嘴唇猩红,身上的吊带裙又薄又短,隐隐在脖子上还能看到浅紫色的瘀斑。
书不念,大学也没毕业,仗着一点姿色在外面厮混。
若她自己要选择这样的人生,梁桢也不是圣女。
“我喝一杯,手机还给我,至于陈佳敏,她回不回去让她自己看着办!”
梁桢此时已经很后悔要多管闲事,刚才就不该一时心软踏进这道门。
对方男的一听,嘴里细微地嘶了声,“也行啊,佳佳,去给你表姐拿杯酒过来。”
陈佳敏起初呆站在那没动。
男的又吼了声:“去啊!”陈佳敏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桌上原本就排了好多杯子,杯里也都倒了酒,梁桢没进来之前这帮人可能在玩什么无聊游戏。
陈佳敏一开始随便拿了杯,可是刚拿起来又放回去了,眼睛在三排酒杯中扫了遍,挑了其中一杯拿给梁桢。
梁桢看了眼,杯子很小,里面是浅褐色液体,也就一两口的容量,她也没多想,拿过来一饮而尽。
“漂亮!”男人拍着手叫好。
梁桢面无表情:“可以把手机还给我了吗?”
“那是肯定!”
对方倒也没纠缠,将手机还给了梁桢,梁桢勉强维持最后的礼貌,道了声谢就离开了,走前也没看陈佳敏一眼,可是人刚到走廊,脚下步子突然开始发软,紧接着眼前发虚,她赶紧扶住一侧墙,甩了两下头,发晕的症状非但没好转,连着喉咙到脸都好像要烧起来。
梁桢自觉不对劲,应该是刚才喝的那杯酒有问题。
她窝着身子靠在墙上缓了一小会儿,没有任何症状减轻的迹象,烧热和头晕却越来越严重。
“美女,喝多了?”有路过的男人主动上前搭讪,见梁桢脸色潮红,以为她是喝多了就想趁机占便宜,“来,哥哥扶你包厢坐坐……”
对方手都已经缠到了梁桢腰上,梁桢费劲把人推开:“滚!”
男人自讨没趣,倒也没再多烦,讪讪走了。
梁桢后背一下靠到墙上,勉强站住,借最后一点残存理智确认了一下方向,她开始往回走,试图回原来同事呆的那个包厢,可是走廊弯弯绕绕,包厢都长差不多模样,她转了半天感觉也没找对地方,到最后只剩眼前重重叠影。
梁桢觉得自己都快热得喘不过气,浑身汗津津地靠在墙头给小袁拨电话,可那边却一直打不通。
她狠力扯掉了两颗纽扣。
“怎么,打电话叫人来接你啊?”
眼前突然过来一双腿,光脚踩在银色高跟鞋里,涂了甲油的脚趾在梁桢眼中像是烧红的焰火。
她身子一震,抬头,努力从虚晃的影子中分辨出来人的面容。
“陈……陈佳敏…”梁桢握拳靠在墙上,“刚才那杯酒…是不是有问题?”
陈佳敏撩了下挂在胸前的卷发,故作夸装地贴到梁桢面前,“面色潮红,胸闷气短,是不是还觉得浑身又热又烫?”她半笑不笑地盯着梁桢,摇摇头,“看来你是真的中招了,不过也不能怪我,当时桌上那么多酒,里面确实有几杯里头搁了点东西,谁晓得刚好给你喝的那杯就有问题啊,要怨也只能怨你自己运气太好。”
梁桢气得闭上眼睛,现在她已经没脑容量再去思考陈佳敏的动机,舔了下发干的嘴唇。
“麻烦…麻烦送我回去……”
“蛤?”陈佳敏夸张地笑,“我过来跟朋友玩儿的,人都还在包厢等我呢,我哪来功夫送你回去,要不这样吧,我让大春送你,就刚才问你要微信那男的,我看他挺吃你这一款,你在这等着啊,我去包厢喊他过来……”陈佳敏扔下几句话就往回走,梁桢伸手扯了下,却只扯到空气。
眼看陈佳敏已经闪过拐角没了人影,梁桢强撑住,扭头扶住墙跌跌撞撞往另一个方向走。
她无论如何不能落到那男人手里,可是脚步越来越沉,眼前光影也越来越重,梁桢几乎都能听到自己喉咙口的吞咽声。
这里是酒吧,即便能够顺利下楼,楼下还有卡座,舞池和大厅,再不济撑到外面,门口还有大把“捡尸”的人在等。
梁桢深谙这种地方的游戏规则,且随着药性的加深,她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得想一个办法。
得……想一个办法……
梁桢看了眼四周,在一片晃动发糊的视线中勉强辨别出“洗手间”三个字。
对,去洗手间,去洗手间……
梁桢几乎是连跌带撞冲进洗手间,找了个没人的小隔间一头载进去,落上锁之后才一屁股跌坐到马桶上。
整个过程其实不过才半分钟时间,可却几乎花光了所有力气,以至于梁桢在手机上翻号码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
快一点,快一点……
她用拳头敲着自己的脑袋,想借此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根本没有用,随着药性发挥作用,热得几乎快要窒息。
找谁来接自己回去,这副鬼样子!
梁桢的手指在屏幕上胡乱划下去,直到看到一个名字——唐曜森。
对,唐曜森!
届时她脑子里已经糊成一团,早就失去了独立分辨和思考的能力,残存的也无非就是一点本能。
梁桢最终拨了唐曜森的号码,后来想想或许也是天意。
唐曜森接到梁桢电话的时候正从机场往回赶的路上,晚上的航班,落地泞州已经快要十一点,他第二天还有一个早会,正在车上看会议资料,结果旁边手机就开始亮,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他还愣了下。
很奇怪为什么这么晚梁桢还会联系他。
“喂…”
“唐大哥…”梁桢虚弱又带点气短的声音传过来,唐曜森背脊都僵了下。
“是我,怎么了?”
“我……我出了点事,你能不能……过来接我一趟……”
电话一直没挂,唐曜森要求她保持通话,可以时时知道她那边的情况,但通话持续了几分钟那边就自动挂断了,唐曜森再打过去已经显示关机。
后半程路简直过于漫长,唐曜森恨不得能插个翅膀直接飞过去,好在机场就在城南,从机场方向往那边开大概二十来公里,司机一路飙速,平时要开半个小时的路程那天只用了二十分钟。
车还没停稳唐曜森就跳了下去,一路跑着上了三楼。
当唐曜森踹开女厕那扇隔间门的时候看到蜷在地上的身影,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梁桢,桢桢?”
唐曜森蹲下去拍了下梁桢的肩膀,闷头趴自己膝盖上的人抬了下头,原本白皙的面颊潮红发烫,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一缕缕全部黏在脸上,双目更是通红潮湿,一双黑瞳像受惊的小鹿似地瞪着冲进来的唐曜森。
唐曜森脑子里轰地一下。
“你……”他原本想问下梁桢感觉怎么样,但见她手背上两道月牙样的齿痕,已经渗出斑斑血迹。
这副模样他也不忍心问了,上前一步。
“起来,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唐曜森搀着梁桢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本来缩那还好,站起身才看到她衣衫不整,裙子的领口被扯掉了好几颗扣子,耷拉下来之后可以看到里面浅紫色内.衣。
唐曜森非礼勿视,别过头,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梁桢,企图扶住她先走出小隔间,可梁桢脚下根本没力气,没走两步身子就往下沉。
“走不了?”
梁桢摇了摇头,企图想发出点声音,可发干的喉咙像是被裹了一层沙子,嘴巴张了张,楞是发不出一点动静。
唐曜森将她身上披的外套扯下来,从头上兜下去。
“走!”遂一把抱住梁桢出了洗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