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牧仙君是这样想尸魔一族的吗?原来身为仙人后裔的你,也是觉得当年焚海一战,尸魔一族被覆灭太过残忍。
其实尸魔一族也可以有情,也可以顾亲的。
如此说来,在牧仙君心中,原来尸魔一族也与寻常人并无二致啊。”
嬴姬说牧云夜的帽子扣得大,于是她便不动声色,三言两语之间,四两拨千斤地回扣了一个更大的帽子回去。
更可怕的是,这个帽子还扣得煞有其事,极其经得起反复推敲,细细品味一番,竟还好似真同她说得那般,不禁叫众仙怀疑,这种关键时候,牧云夜跳出来这般积极作甚。
莫不是真在隐晦的为尸魔一族洗刷冤屈,改变众仙对尸魔一族的想法?
若是他这计谋未能成功,也就意味着正如嬴姬所言,他今日所说的,不过是一通屁话。
若是计谋成功了,当真以父母做为要挟,将那尸魔引来此地,那岂不是意味着尸魔还是个敬重爱戴父母,心怀情爱的好孩子?
既然心怀情爱,那就并非算是真的全然入了魔道,他又的的确确并无罪责在身,那要怎么诛杀他?
诛来诛去,反倒成了一场笑话?
虽说嬴姬一番言论听起来荒缪却经得起推敲,果然,仙群之中有人不禁暗自朝他多看了几眼。
似是真的想要从牧云夜的神情反应中来揣度他对尸魔一族是否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
牧云夜自诩才智过人,聪明一世,哪里想得到三言两语之间嬴姬就将火烧到了他的身上来。
瞬间全身冷汗就涌了上来,他眼神锋利,寒声道:“嬴姬娘娘可莫要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而来随意诬陷于本君!”
嬴姬眉眼凛冽如染刀剑锋利光芒,嗓音冰冷:“母亲保护自己的孩子,本性使然,天经地义。
可牧仙君暗中认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尸魔,难保不是暗藏异心。
依我之见,不如先将此子打入天狱好好审审,究竟是何居心,竟敢质疑仙尊圣言。
近年来尸魔一族蠢蠢欲动,尸魔将臣虽被封印多年,可他为神期间,可是有不少仙神拥戴者的。
保不齐如今的仙界还藏着一些心思不净的脏东西一直在与暗黑大陆暗有勾结,心怀不轨。”
世间就没有不漏风的网。
仙界之中自然是有拥戴将臣的旧日之神暗中隐姓埋名。
只是藏得极深,且无迹可寻,一直在暗中等待将臣复苏醒来。
尤其是越位高权重活得越久的仙人,就越有可能与旧神将臣暗中有所牵连。
而牧云夜的父亲,也是一名古老的金仙。
牧西烈一双眼睛都快喷出火来:“满口胡言,这是污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嬴姬冷笑道:“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眼看着这把反烧过来的火越烧越旺,牧云夜寒声道:“嬴姬娘娘私心过甚,为了袒护那只尸魔,竟不惜颠倒黑白污蔑上仙,若是……”
“牧云夜。”
天上仙尊祝斩终于开口,念出他名字的那一瞬间,牧云夜说话的双唇勐然合上,抿出一条金色的光线。
竟是已被下了禁言令。
牧云夜浑身冷汗逼出,知晓仙尊此举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仙尊祝斩俯眸瞰来:“卿之所谏,是希望仙界以人父母作为要挟,来逼魔就范?
卿是觉得,世间人礼纲常,为人父母因私心庇护子女乃是罪过,需要打下诏狱?”
澹澹的反问句不带任何情绪,依旧无悲无喜,无嗔无怒。
可众仙纷纷敛容正目。
知晓牧云夜今日这一番言论,当真是踩在了仙尊大人的雷区上了。
仙辈中人,哪怕是御敌邪魔,也不可行宵小之事。
牧云夜今日班门弄斧之言,真真是自作聪明。
仙尊祝斩接着又澹澹说道:“牧卿,此子既是你管教不言,便有牧卿归入仙界之后,亲手将他压入天狱之中,自醒三月吧。”
牧西烈脸色白了白,却不敢有任何异议,只能行礼遵命。
百里羽同样也是一身冷汗,既惊于嬴姬于万仙面前,仍能无所畏惧,在那惊飙拂野的圣意巍然之下,也能镇定若山,更叹于她竟有如此口才,三言两语便化解儿子的危机。
心中大石总算落下。
百里羽从地上起身,来到嬴姬身边,低声说道:“今日若非有你,小安他真的怕是在劫难逃。”
嬴姬此刻的心情极其不好,一点就炸,眼神冷得能够刀死人:
“你是担心他在劫难逃,还是担心你的天玺剑宗在劫难逃?”
百里羽眉头大皱:“嬴姬,今日我不想同你吵架,你分明知晓,我就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迟疑了不是吗?”嬴姬冷笑:“在牧云夜说小安未来会成为第二个司离的时候,你不是迟疑动摇了吗?”
百里安心口一震,嬴姬的目光如刀,毫不留情的在他心上钻了好几个孔,他慢慢低下头去,却未做辩解。
嬴姬深吸一口气,涩然一笑,目光早已是一片释然的死寂:
“我早就清醒过来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失望的,只是百里羽你似乎对自己还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你这人啊,永远都是在世人面前康慨的做你的盖世英雄,可是在我和儿子这里,你永远都是一个逃兵。”
百里羽面容惨白,嬴姬所说的话,字字滚烫,像岩浆一样灼着他的心。
嬴姬缓缓吐了一口气,不知从何时起,对于百里羽给她带来的负面情绪,她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很快平复。
她眼神戏谑地看了百里羽一眼,道:“我觉得,你起身起得太快了些,应该还要再跪一会。”
百里羽不解其言,正要发问,可还未来得及发问,天上仙尊翻掌打下两道金印,毫不留情的轰在他们二人的身上。
百里羽瞬间如有圣山压顶,浑身骨骼欲裂,身体一矮,重重跪伏在地,嬴姬亦是如此!